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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章 世道黑暗,欺我严嵩!
    从牙行的厢房出来,坐上马车,准备回京。

    朱厚照满脸笃定“你认识那书生,为何不想让他考举?”

    “臣未如此想过,殿下多虑了。”

    虽然严成锦这么说,可朱厚照却是不信。

    老高哪里关心过传世学院?

    专程从宫里赶来,他就觉得不对劲。

    难道,严嵩真是个人才?

    一道青影子奔袭而来,勒紧缰绳,马急促停在马车旁。

    锦衣卫翻身下来“严大人,陛下口谕,不可将那入京赶考的书生,任命至理学院,误他人前途。”

    陛下重视轮才大典。

    设例,国子监收的生员,从各府州县中,挑选优秀的贡生。

    良乡理学院,则是从贩夫走卒,流民衙吏中收取子弟,两不相干。

    严成锦略微沉眉。

    严嵩在后世被认为是明朝六大奸臣中,最冤枉的人。

    初入仕途时,一身正气,甚至十分痛恨刘瑾和张彩等贪官权宦,埋怨杨廷和把持朝政,妒贤嫉能。

    史书的记载便正确吗?

    也未必,世间不乏亦正亦邪之人。

    徐阶初入仕途,也是宁死不折的人,痛恶贪官。

    斗张骢失败,被下刑部大牢准备处死,在一番周旋下,被流贬福建,视死如归。

    可当上首辅后,他还是忍不住贪了。

    史书毕竟只是由后人撰写,严嵩当权几十年,可以像李世民命史官美化自己。

    史官为讨好严嵩,刻意增删事迹。

    严嵩年轻时,究竟真实性情如何,还有待考量。

    如果真如后世记载那样,秉正清廉,他自然不会阻挠为难。

    若脚踏正邪两条船。

    此人不可为官,否则祸害百年,乃严府子孙后代的大敌,须剥夺科举的资格。

    回到府中,严成锦在纸上写写画画,打心里,他希望是严嵩是个好官。

    人性经不起考验,可古人的人性,却能经得起考验。

    他们接受接受儒学,为大义献身,乐善好施,朝闻道,夕可死,奉行君子之道,所以,才有那么多可忍受屈辱的清官。

    设置的题目并不难。若连这点考验也经受不住,严嵩真是大大的坏。

    在书房里,朱厚照好奇的转悠一圈,老高这狗东西,极少让他进入书房,今日终于让他进来了。

    书架陈列有序,乃独立的一座楼宇,内陈与宫里的文华殿相似,却小许多,藏书齐全。

    字画也不少,还有一幅清明上河图。

    打开窗子,外头能看见碧绿的小湖,风光极好。

    “殿下可否帮臣一个忙?”

    朱厚照提防着他,虽说他视老高为兄弟,可老高总是坑他“你先说,本宫看要不要收银子。”

    若是挨揍之事,定要银子补偿。

    心中却跃跃欲试,恨不得严成锦所托的事越危险越好,这样就能开个天价。

    严成锦在朱厚照耳边轻语几句。

    朱厚照瞪大眼睛,眉飞色舞“虽然不是偷真的考题,可也会激怒父皇,本宫就收你一万两吧?”

    西北延绥要打仗了。

    招兵买马刻不容缓,可他才存了五万两银子,能招募和装备一支八百人精锐。

    距万人大军,还差五万两银子。

    严成锦想揍死他“五千两,殿下不干,臣就作罢。”

    “好吧,你先给银子。”

    ……

    良乡,藏书阁。

    读书人就像寺庙里听主持讲道的和尚,坐得端端正正,三两衙役搭起高台,似乎要唱戏。

    严嵩不解看向旁人“有戏子卖艺?”

    “王大人要讲学了。”那人挤着周围的人,不管不顾坐在地上。

    不多时,王守仁如平常时那样,走上高台开始讲心学。

    “是非之心,不滤而知,不待学而能,是故谓之良知。是乃天命之性,吾心之本体,自然明明觉者也,说的是……”

    严嵩面色凝重,听得认真,想不到京城,还有人布道讲学。

    还是头一回听说心学。

    可这样的学说,简直是侮辱朱学,与他过去所学,严重离经叛道。

    这样耽误前程的道理,不听也罢。

    半途站起身来,起身欲离去。

    从半途开始,听讲心学的人,大多会如此反应,王守仁明知故问“兄台为何离去?”

    “王大人传授的心学,恕学生不能认同,还望大人见谅。”严嵩作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牙行的厢房,愣住了,床铺已被清空,仿佛它原本就是一个空铺。

    严嵩大惊失色,忙跑去问店小二“店家,在下付了银子,为何清空在下的床铺,还有行礼呢?”

    谢玉抬头赔笑“来良乡的读书人多了,自然是价高者得。”

    奸商!

    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世态炎凉的凄凉感,席卷心态。

    良乡的客栈紧张,供不应求,可他已付一月的租金,岂有赶人的道理。

    “多少银子?在下出价,可高于他!”

    不是银子的事,谁让你得罪了张大人,谢玉也觉得凄惨“八分纹银,住一日。”

    严嵩面色僵硬,比京城的酒楼还贵。

    背着竹箱离开牙行,再寻落脚时,却发现不是客满,就是贵到付不起银子。

    更可气的是,回良乡藏书阁看书,衙役却拦着他。

    “为何他们能进,学生不能进?!”

    “你可是叫严嵩?”

    “正是!学生在良乡奉公守法,未曾犯律,大人为何不让学生入楼。”

    “那便对了。”

    严嵩意识到什么,踉跄几步,传闻良乡是读书人的天堂,可想不到,世道竟会昏暗至此。

    世道黑暗,欺我严嵩!

    ……

    奉天殿,

    弘治皇帝得到辽东传回的消息,朵颜头目阿尔乞率部众,往西北去,领地上无一兵一卒。

    马文升忧心匆匆。

    这便说明,安定伯的消息,是真的。

    秦紘心中大喜“陛下可派王师北上,围剿鞑靼和朵颜!”

    宁夏边军与鞑靼正面交战,再派英国公从后袭击,杀个措手不及。

    严成锦沉眉,达延汗真将女儿,嫁给阿尔乞。

    达延汗不知整合了草原上多少军队,这是变数,他也始料未及。

    弘治皇帝看着急报“若派六万人北上,需支给多少靡费?”

    秦紘抬头望了韩文一眼,见韩文不答“二十万两,应当足矣。”

    靡费,可多可少,就像喂猪。

    喂得多,就兵强马壮,喂得少,就奄奄一息,从无定例。

    二十万两银子,若不能剿灭鞑靼,将全部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很快,英国公张懋被召入宫中。

    弘治皇帝认真问“若派国公挥师北上,有多少把握,剿灭鞑靼?”

    张懋懵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谁能给准信?

    没打赢还吃了军饷,回来必被文官指着鼻子骂死。

    这群狗文官,最爱落井下石,推卸责任。

    “臣愿为朝廷冲锋陷阵,不敢说大话欺君。

    臣一介武夫,不会像文官那样算计胜负得失,故不能给陛下准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