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冷若冰前脚一走,宋单传便像耗子一样溜了进来。
他冲着我打了一下响指说道:“哥们,出去喝两盅。”
“我走了这水谁烧,以后吧。”我指着炉子上已经开始冒热气的铝锅推辞道。
“好吧!那咱们就以后。”宋单传“嘿嘿”地笑着坐了下来,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两支香烟递到我的面前。
我没有做声,只是看着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目光随即转向冷若冰让我刚刚贴好不久那张写着“禁止吸烟”的告示。
他很聪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即从口袋掏出烟盒把手中的香烟塞了进去。也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当当当”的敲门声。
“请进!”没等我开口宋单传抢先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门便被轻轻地推开了,肖蓓蓓的笑脸出现在越来越宽的门缝里。
“金童哥,水开了没有?”
“开了。”我看了看已经开始大量往外冒热气的铝锅边说边拿起淘水的缸子。
肖蓓蓓一看到我拿起缸子赶紧说道:“金童哥,我自己淘吧。”
“你的手不得劲,还是我淘吧!”
她没有再坚持,把暖水瓶放到地面上后拿起了上面的塞子。
我给她淘满暖水瓶后她和我简单地聊了几句便提着水走了,虽然她没对我说“谢谢”,但是她的那一声声“金童哥”却让我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暖意。
“你俩有亲戚?”宋单传看着已经关上的门问道。
“没有。”对于他的好奇我淡淡地回答道。
“那她为什么叫你哥?”
“我的脾气好呗!”
“可我的脾气也不孬,怎么没有女孩子叫我哥?”
“因为我的脾气好是她说的,而你的脾气好是你自己说的。”
“哥们,你说她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你在这里守着我胡说可以,出去后可千万别胡说,我们那地方多封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传到家里的话说不定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我也就是在这里对你说说,假如有第二个人我绝对不会提。哥们,依我看她肯定对你有意思,要不然你才来这么几天她就会在散热孔早早地熬好米饭自己先不吃等你去吃。”
“等我?你误会了,我可不知道她在那熬米饭,我是去玩,碰巧而已。再说,她说自己已经吃饱了。”
“拉倒吧!我看见你吃完走了后人家自己又另熬的饭。”
“是吗?”我嘴上虽然这么问道,但是我心里已经相信他的话。对了,在这里我必须为自己澄清一下,我相信了他说的话是我走了后肖蓓蓓又重新熬的饭那句,而不是他说的肖蓓蓓对我有意思那句。
晚上,闲来无事的我转到了压力车间。正巧在大车上干活的人干完了活,而在小车上干活的人抓紧停了下来挪了过去。
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从来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我也不想凑上去问点或者说点什么,只是远远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干活时的一举一动,听着他们在交谈时那熟悉的乡音。
不一会儿他们便注意到了我,随着乡音的噶然终止,紧接着几道好奇的目光在我的身上一扫而过。等他们恢复交谈的时候,我已经听不清那些熟悉的乡音在说什么了,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
我的目光最后被一个年纪和我相仿供料工吸引了,此刻他正倚在压力车间和细料车间通道的墙上,眼睛盯着地上的一个点一动不动。
“上料。”随着压力机手的一声吆喝时,他收回目光抬起了头,然后走过去拿起铁锨从小车斗里铲起料倒进料斗,当看到料斗上满后他就会放下铁锨,就近倚靠在挂满尘土的墙上。
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也是一个受过打击的人,更是一个正在痛苦漩涡中无力挣扎的人。
我并不是瞎猜,因为他现在的样子让我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我不想走过去和他们说话,他们也不想过来理我,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至极的我便走出了压力车间。
不敢肯定
却有感应
我仿佛听见
你离去的脚步轻轻
痴情梦醒
誓言随风
你的选择
我无法操纵
松开双手
还你轻松
我的牵挂
还会跟着——
跟着你的背影在动
这首诗写在小本子的最后一页,虽然我没见过温可柔写的字,但是我断定这首是一定是她写的,因为我知道这个小本子除了冷若冰就是她看过。冷若冰曾经在小本子上为我整理过我以前写的诗歌,我打上眼一看就发现她的笔迹和这些字之间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我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默念着这首诗,好像看见温可柔低着头站在我的面前,用低低的声音诉说着分手的理由。她退却了,原因也许来自亲人,也许是源自自己心中对我逐渐消失的信心。
心,感觉到了轻松的同时也感觉到了点失落。我知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拥有不珍惜,失去方可惜的心态,可是人家有情者都放下了,我这个无情者也就别发什么虚伪的感慨了。
我合上小本子,把手伸到脑后交叉在一起,抱住脑袋慢慢往后仰去。
自由了,终于自由了,明天我就拿着温可柔的这首诗给冷若冰看,只要她答应让我陪她参加聚会,我的身份证就会到手了。
可冷若冰她会答应吗?可从现在的情况看她答应不答应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温可柔不在喜欢我不再爱我,就是我不陪冷若冰参加聚会我相信她也会把身份证还给我,对于我这个她曾经喜欢过爱过却不曾爱过她的人来说去留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时的她说不定盼望着我立刻从她的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