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你早上换下来的衣服该装的都装上。”冷若冰将一个黑色的方便袋扔到我的面前。
“姐,我的衣服总让你洗那多不好意思。”听她一说,我立刻想起上次她给我洗衣服时的尴尬事,于是咧着嘴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我看我还是自己洗吧。”
“怎么?嫌我洗的不干净。”
“不是,不是,我”
“不是就行,快装上。”
听到冷若冰命令般的口气,我只好站起身。衣服被我卷在被子里,想要找到它们还得放开被子。
找到了,可裤头呢?怎么没有。
“我妈在外面等着我,快点行不行?”冷若冰催促着,声音里好像有点不耐烦。
“也许裤头在下面。”想到这里我便抓起内衣一把塞了进去。
“我走了,拜拜!”冷若冰接过方便袋后冲我挥了挥手中的玫瑰花。
“拜拜!”我也冲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裤头呢?我紧接着又把被褥翻了一个遍,却还是没发现它的踪影。就在我急的用手抓起头发同时也“忽”地一下想起来了,坏了,裤头脱在裤子里面了。我急忙追了出去,冷若冰没有看见,却看见陆文杰搀着宋单传晃晃悠悠地进了厂门。
“金童,我有事要跟你说。”宋单传的眼红红的,一张嘴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
我不想让他进屋,便站在门口问道:“说吧,什么事?”
“我们进屋去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只好把他们让了进来。
“他怎么喝这么多?”我问陆文杰。
没等陆文杰说话,宋单传抢先说道:“老板请客,不喝白不喝。”
“是吗?”我看着斜倚在椅子上宋单传,忽然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反感,于是我看了看手表说道:“你们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还有点事,待会儿得出去一趟。”
“金童哥,刚才我们”陆文杰低下头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你别说,我跟金童说。”宋单传打断了陆文杰的话,“金童,事情是这样的,我俩在喝酒的时候饭店的老板对我说有个人欠了他朋友的钱不还,他的朋友想找几个人和他去要账,就问我俩人有没有空。”
我明白了老板请客的原因,于是冷冷地问道:“你们答应了?”
陆文杰指着宋单传说:“是他答应的。”
“人家老板说了,不用我俩说话,站在一旁看着就行。”宋单传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你就相信了?”
“相信,绝对相信,再说人家老板拍着胸脯保证了,绝对不会让我们出一点事。金童,我对你说,咱们都是来这儿打工的,免不了会被人欺负,如果咱们在当地结交几个坏孩子,万一有点什么事好有人罩着。”
我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他不光把他们俩卖了,也把我也卖了。
“是吗?既然你答应了,那你们就去吧,说实话,有人罩着也不错。对了,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出去的时候别忘了把门带上。”
“金童,我的事还没说呢。”
我看着他冷冷地问道:“是吗?啥事?”
“我和他说起了你,他敬重你是个英雄,让我转告你,他想和你交个朋友。”
“这么说你替我答应了?”
“我认为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就替你答应了。”
“是吗?你的好意我领了。”
“这么说你答应了。”他误会了我的意思,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
我厌恶地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来。
本想找个有事的理由把他俩赶出来,没想到最终却成了自己出来躲避的借口。虽然心中没有要去的地方,但是门口也不是久留之地,于是我信步朝素坯车间走去。
门开了,出来的是那个年龄和我相仿的供料工,他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匆匆地与我擦肩而过。他叫崔恩浩,是我来到这里唯一一个打听来的名字。我还知道他的性格很孤僻,很少和人交流,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上班的几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大部分是睡觉。
我走进车间后随手把门拉手,然后和窑头的大姐闲聊了一会便向散热带走去,因为那里的温度不高不低,是取暖的理想之地。可我去那儿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看那里的水泥墙上痴男怨女的留言。
墙上落满了灰尘,没有一处字迹是才写上去的,虽然有点失望,但是我还是停了下来,盯着那些笔划潦草字迹重叠却是发自内心的感慨仔细地看着。就在我好不容易看出一句:我想找一个理由,让它成为我忘记你的借口时我却在眼的侧光中看到有人向走了过来。那个人越来越近,可就在他的脚步声听起来最清晰的时候消失了,就消失在我的身后。
“金童哥。”是陆文杰。
“宋单传呢?”我没有回头。
“他睡了。”
“奥!”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金童哥,我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也许是我的沉默被他当成是心中不快,从他说话的声音我听出了那种胆怯的嚅嚅。
“给我添加什么麻烦?”我转过身看着他。
“他拍着胸脯对饭店的老板下了保证,说你到时候”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一定能去,对不对?”我问他道。
“是的。”
“你放心,我的事只有我说了算。再说我不像他那样,没吃人家,没喝人家,用不着在人间面前嘴软手短的,他的保证是绝对不会给我带来半点麻烦的,只不过你”我看着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没答应,是宋单传替我答应的。”他一听我提到了他,眼里出现了希望的光芒。
“是吗?”我有点不相信。
“金童哥,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我说假话”看到他抬起的手的姿势我就知道他要指天发誓,我便连忙用手势制止住了他,“我只相信看到的,从来不相信听到的。”
随着我的话说完,我看见他眼中出现的那种希望的光芒瞬间被失望的眼神代替。也就在这时车间的大门传来了被人拉动的声音,几位男孩女孩从不大的门缝中侧着身子挤了进来站在窑头和选级的大姐说笑几句后朝我们走来。
我想离开,却又不想让他过度失望,于是我用只有我俩才听见的声音对他说“如果在厂里需要我帮助的话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哥!”他兴奋地给我鞠了一躬,却给我招来几道疑惑的目光。
我冲他们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在他们狐疑目光中自顾自地离去。
天已经很晚了,可是在车间墙上看到的那句话却顽固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不肯离去,折磨得我不停地辗转反侧,惹得身下的的床板向我发出一次次的抗议。
终于不再想那句话了,可是在它腾出的位置却出现了田芳,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的眼睛里不住地在流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