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老太太话刚问完,羊氏怀里抱了个黑色的“小毛球”走进院子,微微皱着眉埋怨道:“当家的,驴车还没卸完呢。”
其实羊氏想说,驴车还没卸完呢,再聊一会东西就要被过路的给顺走了。
不过到底今个是除夕,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埋怨完,羊氏朝老太太唤了一声“娘”,而楚南湘兄妹的目光,早就被那个黑色的小毛球所吸引。
“哎,看见我这几个小侄子侄女,不是想先稀罕稀罕吗?”田荣笑着哄了自家婆娘两句,便回过身干脆把驴车小心翼翼的牵过栅栏门,拴在院子里。
方才,田荣大包小包的卸下来不少东西,这会把驴车拉近院子里,楚南湘扫了一眼,见到上面还有不少东西。
田谷略微蹙眉,道:“三哥啊,你来就来,咋带那么多东西?”
记得上次把老太太接回家时,老三田荣家的日子过得可不算太好。
羊氏笑道:“小姑子别见外,我家那口子怕你们平日在村子里买不到县里的东西,便多买来些。”
这时田荣在院子里栓好驴车后,笑着插嘴,道:“咱还带回来点猪蹄和精猪排,娘酱的猪蹄和糖醋精排最好吃了,我就多带来点!”
外祖母心里激动地不得了,笑骂道:“你这孩子!猪蹄在县城里买多贵!还不如在村里买便宜!行了,晚上娘给你做。”
大人们聊着家常,院子里五个孩子因为那一条黑色小毛球的关系,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很快就玩到了一块。
其中,因为楚文修和田柏是同窗的关系,本身就比较熟,而上次田玥也见过了,所以彼此间也能聊得开。
“表哥,小狗取名字了吗?”问话的是楚文修,他正伸出手摸摸小狗崽的头。
田柏抱起狗崽,此时这只小毛球正怯懦的呜咽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正无辜的环视众人,因为害怕而夹着尾巴,耳朵耷拉着,看得人心都快化了。
“我爹说它是个男娃子,所以我就给它取了个名叫小黑。”田柏道。
小黑,这倒是跟狗崽的长相很般配,不过这只小黑也并不是完全黑,两只眼睛上面还长着两朵黄色的毛,看起来就像一对小眉毛,特有喜感。
“小黑小黑,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楚南清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担心它在害怕,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轻轻摸顺小黑头上的毛发。
似乎小黑感受到了来自楚南清的善意,又或者小黑在讨好它,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痒得小丫头“咯咯”乐。
这时田玥咬了咬嘴唇,她在极力融入这个小团体,右手拇指扣着食指肚,小声怯懦的说道:
“那个小黑是前日爹爹在外面拉驴车的时候捡的,爹爹还说小黑这样的狗崽,长大后是很会看家,所以送给表姐家,留着看家护院。”
嗯,别看现在的小黑这么怂,但楚南湘能看出来,这是一只狼狗的崽子,就是中国版的德牧,很多农村家的院子里都养过,看家护院可是一把好手。
一般养狼狗的人家很少招贼,除非这贼是不想活了。
古人很害怕被狗咬,在他们认为,狗牙是有毒的,若是被咬上一口,三年内不死,那就算捡条命。
楚南清闻言高兴极了,她雀跃的跑到田谷身前,脸上笑开了花,“娘!表妹说,舅舅把小黑送给我们家了!”
“小黑”田谷的目光落在楚文修怀里抱着的小黑狗,才知道楚南清说得小黑是谁,她笑道:“三哥,谢谢你了。”
田荣听这话有些不大高兴,道:
“小妹,你这话说的,跟谁客气你也不许跟三哥客气,我看你们家除了修儿,剩下全是妇道人家,就寻思着这狗能看家护院,我常年在外也就不用再担惊受怕。”
“哎”田谷想起了早故的楚川,郁结难抒的叹了口气,又让楚文修从耳房再搬来几张椅子,道:
“三哥你们远道而来,想来还没吃饭吧?二闺女,快去给你舅舅舅娘还有表哥表妹拿副碗筷。”
“知道了娘。”楚南湘带着楚南清脚步轻快的拿了些碗筷和碟子,随即又蹲在院子里挑弄在地上画圈的小黑。
小黑的适应能力似乎很强,这才一会的功夫就敢迈开小短腿,跟着楚南清在院子里跑了。
“哎。”田谷望着院子里五个孩子为了玩连饭都不吃了,笑着叹了口气,随即打开房门,朝屋外院子里喊道:“修儿,带你表哥表妹洗手吃饭,等吃了饭再玩!”
“知道了娘。”虽然没玩尽兴,但若是再不听娘的话,待会就要被打屁屁了。
其实在饭桌上,田荣讲起这几个月来的经历,楚南湘才得知,自从那日田谷带着老太太回村后,田荣为了讨要工钱又跟刘桂花大吵了一架。
最后还是田才以和离为要挟,才给田荣夫妻按天数算,结了七百文。
原本再加上田谷给的三百文,刚够他们一家在县城里过活一个月的,更别提拿出来一部分给田柏做束脩了。
田荣到底是个做惯了生意的,他决定赌一把,整合从前的资源,最后决定在县城里广泛联络寒门学子,做起了抄书的生意,然后运往好友的书店贩卖。
事实证明,田荣的选择是对的,几个月间抛去雇人抄书的成本,田荣抹零凑整,净赚了三十二两。
田荣又用这三十二两继续采购书籍和在好友的引荐下,在整个雁州境内联络更多书铺,加之田荣本人对抄写书本的质量把控极为严格,生意也越做越大。
按照楚南湘的理解,原本各个书铺是雇人抄书,而田荣干脆是把抄书的项目承包了下来,紧紧凭三个月就翻身,她这位三叔简直不要有生意头脑。
不过虽然从低价劳动力又逆袭回了有点小资的商人,田荣对待家人却依旧和善,没有暴发户的架子。
老太太带着楚南清又把凉的菜又热了一遍,一家人吃过饭后,田荣带着田柏和楚文修贴对联、挂灯笼,再替田谷修修残破的院子。
至于女眷们,则围坐在热炕头,嘻嘻哈哈的唠着家长里短,因为家里只买了一把剪刀,所以剪窗花就由田谷来干。
估摸着到了未时两刻,一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田荣揉面,老太太炒肉馅,羊氏擀面皮,田谷带着孩子们把馅裹在面皮里,然后再捏成元宝的模样。
“湘儿,你瞧瞧你妹妹和你表妹包的多好看,你再瞧瞧你和你大哥包的。”田谷望着自家二闺女把饺子包成了馄钝,头疼的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