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楚南湘一家开厂的举动,这对雁海村的人来说,就是给了他们添了一条养家糊口的门路。
就连管着周边三个村子的里正,遇见十里八乡的其他几个里正时,腰杆都挺得笔直。
这也导致田谷和她的孩子们愈发受村里人敬重,就连平日里外祖母带两个小魔头走在街上,村人都要唤她一声田大奶奶。
至于楚南湘每次去罗大夫家的路上,若是遇见村人,总也免不了被各家当成造福乡里的福娃娃看待,或者是给她手里塞个鸡蛋,亦或者是塞一把自家菜的野果子。
这一日。
楚南湘在厂里跟家人一道用过晌午饭后,走出敦厚红木的厂门,依旧看见阿恒一如往日的背着竹筐在门口等她。
一件玄黑色宝兰纹胡绸袍,腰间系着暗灰色仙花纹腰带,随意披在身后的乌黑长发随风飘扬,让阿恒少了许多山野气息,举手投足间潇洒飘逸的气场,更衬托得他像一个贵门子弟。
尤其是一双剑眉下,那对深邃黝黑令人看不见底的眸子,为他潇洒飘逸的外表又披上一层神秘,让人琢磨不透。
这样的他,在楚南湘看来,才是真正的阿恒,龙吟九霄非池中物。
“南湘。”阿恒这身衣裳倒是跟他身后的竹筐很不搭。
自从上次厂子开工前分一次季度利润,楚南湘给阿恒母子分了五十三两后,母子俩的生活好了许多,甚至周氏还托赵氏进县城时,跟她们母子捎回来几匹胡绸,又亲自做了不少件衣裳。
但对阿恒来说,每日在山上采药,再陪着楚南湘一起去罗大夫家,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即便每次卖草药的钱,还不及他家每三个月分到利润的零头。
去往罗大夫家的路上,楚南湘从小医药箱里掏出个村口李家婆婆塞给她的煮鸡蛋递给阿恒。
阿恒接过鸡蛋,几乎两人之间很有默契一样,他剥鸡蛋,她张开嘴等着喂,两个人谁也不看谁,各自盯着前面的路,鸡蛋却能正正好好的递到楚南湘的嘴边。
“啊呜”一大口咬下一半蛋清和蛋黄,满足的眯起一双笑靥如花的眼睛,享受着阿恒的温柔。
蓦然,楚南湘咽下嘴里那口鸡蛋后,边走边问道:“阿恒,你那么有学识,连我大哥都比不过你,而去你又那么聪明,身手也那么好,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干些什么?”
就仿佛平日里二人走在一起时那样,常常是楚南湘挑开话匣子,她觉得,阿恒并不善于言谈。
只不过两个人若是谁也不说话,路虽不远,可也够无聊的,总得解解闷。
更何况楚南湘悄悄觉得,对于阿恒这种不喜说话的人,能让他多跟自己说些话,倒是让楚南湘觉得很有成就感,就仿佛自己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
阿恒一如往日那般,并不急着回楚南湘的话,吃掉剩下那一多半鸡蛋,沉默了半晌,如黑夜般的眸子看向她时,仿佛变得更加深邃,不答反问道:
“南湘,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楚南湘愣了一下,明明是她在问他,冷不丁被这么反问一句,倒有些懵。
她认真想了一会,道:“我喜欢有学识的!还得温柔,但不能太娘!不求多才多艺吧,可也得有一两样精通。”
至于那个人是不是温文尔雅,亦或者谦虚善良,那些都是加分项,多多益善。
“好。”
“啊?”
阿恒突如其来的回了句“好”字,再一次把楚南湘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好?
阿恒发自内心的抹起嘴角,用拇指温柔的拭去挂在楚南湘嘴角的鸡蛋黄碎渣,笑而不语。
好。
他就做她说的那个她喜欢的人。
袁扶清自从上次刚开业来厂里一次,把姓钱的那位管事介绍给楚南湘一家后,便再也没有腾出来空来厂里看看。
偶尔会有书信来往,一来是询问厂里的事宜,二来是问候问候楚南湘一家。
据那个姓刘的管事‘刘七八’说,大东家此次是回京城了,等再回来,估摸着少说得一个月以后。
刘七八每想起这位得力管事的名字,楚南湘莫名的想抽抽嘴角,怎么说这个中年大叔长得还算不错。人过中年却依旧身姿挺拔修长,一副白皙的面孔长着颇为标致的五官,胡鬓也留的很漂亮,怎么名字就这么随意
这个刘七八管事,自然是不知道田谷一家子是靠楚南湘起的家,还以为是田谷能干,一个柔弱的女子为了孩子们能过上好日子,一言不合的干起大事。
所以,往日在楚南湘兄妹五个面前,刘七八倒像个喜欢逗小孩的怪叔叔,这也给平淡而又忙碌的日子,添了不少乐趣和喜感。
或许是受去年大旱的影响,周边的几个州,土地不如往年肥沃,收成也少了许多。
按照外祖母的话说,这地旱了一年,就得靠往后这三年多施肥,才能慢慢养回来。
以此可见得,乡下人是多么忌讳旱灾。那带来的可不止是一年颗粒无收和粮食价格飞涨,更多的是连续几年收成大不如从前。
不过好在雁海村所在的江台县是沿海县城,这方圆几十里,即便是土地收成少的可怜,却也能靠着打渔养家糊口。
不过到底日子还是有些紧巴巴的,谁家都不好过。
当然,雁海村是个例外,所以愈加遭邻村眼红,尤其是杏沟村。
本就是去年打了几场架,两个村子彼此间都存在不少怨气,再加上雁海村今年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家家户户都能穿得起细棉布,反观杏沟村第二年依旧低迷。
正逢连续几日,天空万里阴云密布,男人们都不敢出海。
杏沟村的海湾旁,停靠着二里船舶。
村长秦大富跟其他男人一样,呆在家里好几日,眼见着家里的米缸快要只够吃几个月的,脸上写满了阴云密布。
院子里还有聚在一起的一群村民,多是平日里跟秦大富走得近的,亦或是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家伙。
细细一看,几乎每个人都黑着脸。
“村长,你看咱是不是得想想办法?我瞧着雁海村的日子一年好过一年,咱就这么让雁海村起来?那以后还不得骑到咱们头上?”
秦大夫瞥了眼那人,道:“哼,你眼红有啥用?想想怎么把日子过好吧,这些天光阴天不下雨,连海都不敢出。”
“我看那,他们村日子好,还不是因为那个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