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周氏这么问,自然是想知道她的恒儿是如何打算的,是选择继续复仇,夺回属于他的东西,还是在这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她相信,这两年来,她的恒儿应该跟南湘有不浅的感情,他的儿子这么小,正是重感情的年纪,想来不会这么轻易的割舍
“娘,为何要找私塾?私塾的先生已经教不了我什么东西了。”在发生那一场变故前,阿恒的学识,早已达到进士的水平。
何为进士?在举子之上,每年整个北岳朝五百个举人里,也只有五十个进士能进入国字间继续学习,那可是每日都能看见当今皇上和文武大臣的地方。
更何况,如今阿恒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手里握着的兵书,无时无刻不在暗示着周氏。
只是她一直都在宽慰自己罢了,她寄希望于楚南湘,盼望着那个丫头,能帮她的儿子忘掉从前的一切,重新生活,过上崭新的人生,虽清苦却也能够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心里一酸,这个本就柔弱的女人蓦然紧紧把她的恒儿搂在怀里,强忍着翻涌在眼眶里的清泪,声音略有些哽咽的问道“恒儿,你能答应娘,陪娘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吗?”
哽咽的声音,就宛若针尖刺在阿恒的心上,很疼,歇斯底里的疼。
“娘,若是不做些什么,我们能在这里安安稳稳活一辈子么?”阿恒的话敲醒了周氏。
如今的雁州,是阿恒那个伯父的天下,只要他们愿意找,说不定何年何月,便会从这个犄角疙瘩里找到母子二人。
安稳的日子是不可能了,从阿恒的娘嫁进府里的那天起,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
阿恒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上被两颗湿润温热的液体打湿,紧紧搂着他的娘声音变得更为哽咽,“哎,恒儿,娘对不起你,早知道你会陪着娘受这么多苦,早知道你的妹妹会让人害了,当年为何要把你们生下来。”
说着话,周氏搂着阿恒越搂越紧,似乎过了半晌,她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安慰着自己的儿子,道
“罢了,恒儿,你也不小了,凡事自己那个主意,你怎么想的,娘都依你。只是凡事要做得缜密,三思而后行。”
“好。”阿恒的回答依旧惜字如金,可心里到底还是万般感激他的娘。
其实更多的还是要感激楚南湘,莫不是她,阿恒真不知道,在不能在县城露面,不能跟太多人接触的情况下,光靠着卖草药,何年何月才能赚够银子,拉起一票人马。
秋夜。
皎洁的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夜空,周围被繁星点缀,偶有一朵云飘过,倒更显得月光朦胧。
即便是不点灯火,楚南湘脚下的这一片田地,却也能被照得透亮。
今个正好是九月初九花灯节,在雁州这一带,无论城里还是乡下,都有放花灯的习俗。
尤其是江台县这个沿海县城,除了放花灯外,这里的人还保留着望海祭祀的传统。
楚南湘一家人也不例外,回家用过晚饭后,一家人各自穿上周氏给做的新衣裳,一人捧着一盏外祖母和楚南清粘的花灯,先跑到海边看祭祀。
这一带十里八乡,今年也就当属雁海村最热闹,为了祭祀,除了有钱杀鸡宰羊外,村里甚至还能一家凑些钱,请来了戏班子又在海岸临时搭了个戏台。
有敲锣打鼓的,有舞狮子的,还有唱戏的,还有舞刀弄棒和耍火炬的。
都说今年雁海村发了财,灾荒第二年竟也能这般出手阔绰,请戏班子,那可都是城里有钱人干的事,乡下人一辈子能看到几回声势这般大的戏?
这也导致周边村人分外眼红之余,各自村里祭完祀后,都为了看戏而混到雁海村。
所以,今日雁海村的人声异常鼎沸,十里八乡的人都挤来了,人也就鱼龙混杂。
而雁海村的人本身性子淳朴好客,又各个顾着看戏,所以也就没人管这些外村的人。
外祖母是个热衷于看戏的,当年田谷还小的时候,便能尝尝接着丈夫田三贵的光,去县城赴宴时看看戏。
所以这会倒是能跟着戏班子,在看台下面小声跟着哼哼两句,田谷顾着自家两个儿子又要陪着自家娘看戏,便没什么心思管楚南湘兄妹三个。
此时,楚南湘兄妹仨,就跟村里其他孩子一样,对看戏没什么兴趣,放了花灯后,便在田野里疯跑了起来。
“二小姐,快来这边!”喊话的是梦娇,她离得老远便看见楚南湘兄妹仨在溪水旁遥望着向远处漂去的花灯。
“梦娇!”伙伴相间分外亲热,尤其是在这个热闹的夜晚。
跟梦娇一起的,还有其他几个同在甜点厂里做活的女工们,都是些未出阁的小丫头。
“二小姐,咱们不如玩一会捉迷藏?”八个女孩子,加上楚文修这个男孩子,一共九个人,正不知道玩些什么的时候,还是梦娇率先提议道。
楚南湘想了一下,“嗯也好,大哥,那第一回就你当鬼抓我们吧。”
除了楚文修以外,这群小伙伴里也就没有其他男孩子,所以自然是他要让着点姑娘们。
“也罢。”楚文修多数时候极为宠溺自家的弟弟和妹妹们,笑道
“看见这颗大树了么?只要在我发现你们之前,谁先跑过来拍到这颗大树,就算谁赢。若是我发现了谁,在你跑到这棵树前,我先拍树喊出名字,那就算谁输,不过大家谁都别跑出这块田地。”
楚文修讲妥了规则,见姑娘们都没什么异议,这在站在大树旁,把头埋进两个胳膊里查数,姑娘们也一溜烟的跑得没影。
因为天黑的缘故,姑娘们谁都不敢耍单,都是三两成群的躲到一块。
楚南湘楚南清姐妹和梦娇就跑到了一起,躲在田地里的稻草垛子后面。
闭上眼,听着耳边稀稀疏疏的蟋蟀清鸣和面前涓涓溪流的声音,楚南湘难得的感觉到舒服。
只是,危险却在这时悄无声息的逼近,一阵冷风卷起枯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月光下,掉光了叶的树枝折射在地上的倒影,就宛若一条条迎着风翩翩起舞的触手。
夜幕中的田野里,又一双阴森的眼睛在幽幽的盯着靠在草垛旁的这三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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