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这消息…当真?”
吴叔不能相信,抓了力八多的袖子。
若说谁最恨宫里那位,非吴叔莫属。
叶天逸嗷嗷待哺的时候,是他抱在怀里离开的皇宫,这么多年,是主仆,更是父子一般。
当年,眼见叶天逸意气风发,天下在手,可是突然就被一杯毒酒,从云端打落,掉进泥潭,做了多年活死人。
若不是他一念私心起,强硬拉扯殿下同方家姑娘结缘,生了小殿下,后来又因为方姑娘醒来恢复。
怕是如今,殿下坟头的蒿草都一丈高了。
宫里那个,多年病弱,当年带了朝臣来寻山上寻殿下的时候,他几乎是一边吐血一边请求殿下下山。
保大魏江山,结束战乱,庇护百姓。
殿下嘴硬心软,年轻气盛,应了他就开始四处征战,置个人安危于不顾。
他也一直说,他命不久矣,只想死前看到大魏平定,百姓安居乐业。
结果,大魏平定了,他却转身就背叛了诺言,毒害了殿下,自己坐上了皇位!
这么多年,吴叔不知想过多少次,有一日杀入皇宫,把这个背信忘意的小人活活凌迟了。
不想,他却没这个机会了。
“这个背信忘意的小人,一定是怕殿下杀入京都,活活吓疯了!
苍天有眼啊,抢先收了他,还世道一个太平!
死得好,死得好!”
吴叔高声喊叫着,眼圈儿都红了,极力才没有大哭。
刘大夫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劝说着。
“吴叔别太激动,大喜大悲容易伤身。
恶人有恶报,以后就是一片坦途了!”
“对,对,我应该高兴啊!
死得好,死得好!”
众人都是感慨,方圆儿瞧着夜天逸神色也有几分茫然,就小声同众人说道。
“两地相隔很远,这消息怕是还要几日才能传过来。
大伙儿保密,先下去歇歇,我同殿下说几句话。”
众人点头,纷纷散去了。
这午饭自然也吃不成了,但他们也饿不到,府衙后院的灶间从来不熄火,随时都能做吃的。
屋里清静下来,方圆儿拉了叶天逸坐下,她也不说话,就这么握着他的手。
良久,叶天逸的手才暖过来,他轻轻揽了她,低声说道。
“我想了很多次,要怎么杀死他,了结多年恩怨。
但没想到,他会死的这么突然,这么荒唐。
我自小在山上长大,不知道血脉亲人是什么。
后来他带了朝臣们上山,同我说,父皇死了,兄长们为了一己之私,要毁了江山,害死了太多百姓,山下流血成河。
他说他是我的哥哥,求我出山。
他什么都不求,就想死前看着大魏平定。
我第一次有哥哥,不知怎么就答应了。”
叶天逸叹气,目光望向门外灰色的天空。
“他待我真的很好,行军路上,即便再辛苦,好的都给我吃。
他陪我一起读书,还说大魏的江山如何秀丽。
我出征染血的铠甲,是他亲手擦拭。
我那时候是高兴的,原来哥哥就是这样。
我也是被疼爱的弟弟,没有被亲人彻底抛弃。
可我没发现,他在后宫多年被欺压,苟延残喘活命,会那么渴望被天下关注,渴望大权在握。
所以,他端了一杯毒酒给我,我毫无防备…
然后他得到了想要的,皇位,权势。
可惜,他先天身体有亏,注定命短。
我醒来之后,就安排人手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他不敢让朝臣知道,就疯了一样派暗卫找我。
但谁也没想到,我躲在你家的东山上。
他找不到我,就开始沉迷修仙之道,想要长生。
我安排的人手,只稍稍引导,他就有了今日。”
方圆儿安静听着,没有发问,这个时候,他需要的就是陪伴。
果然,叶天逸沉默半晌,又说道。
“很奇怪,他死了,我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
反倒想叹气,有些…迷茫。”
方圆儿依靠在他肩头,轻笑道。
“迷茫是因为没有目标,要不要我帮你找个目标啊?”
叶天逸也笑了,应得认真。
“好啊,你说。”
“两个目标,第一个,大魏富强,国泰民安,后世千百年依旧记得你的名字,流芳千古。
第二个,把媳妇儿一直放心尖上!”
方圆儿挑眉,一本正经的玩笑。
“容我提醒你啊,第一个很简单,但第二个很难,多少年来,都没有谁做得到,是个大挑战。”
叶天逸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的时候,也就他爱的这个女子会如此。
“夫人英明,第一个目标确实容易,第二个太难了。
不过,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用一辈子去完成。”
“好的,小伙子!”
方圆儿亲了他一记,毫不吝啬的表扬。
“我看好你啊!”
叶天逸又哈哈大笑起来,惹得院子里提心吊胆的众人都是听得诧异。
这么多年,他们也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倒是第一次听见叶天逸这般大笑,又是在这样的时候。
很快,哪吒从外边跑进来,高声嚷着。
“娘,我饿了,我要吃肉!”
“好啊,吃肉,这就开饭!”
方圆儿从叶天逸怀里跳下来,招呼儿子。
“去洗手,喊你侯爷爷他们来吃饭。”
说罢,她又心疼,“哎呀,这锅五花肉都焦黑了!”
被晾在一边的饭桌儿,重新热闹起来。
众人谁也没提方才之事,学着方圆儿包烤肉。
这样的时节,青翠的生菜叶子,包着焦香油润的五花肉,酸菜,一片蒜,再抹点酱,简直是人间难得美味。
这吃法不优雅,却是别样的痛快。
侯老爷子甚至张罗着喝了一壶酒,旁人只陪着沾沾嘴唇,毕竟还有太多事要忙…
当晚,几队人马出城,快马加鞭赶往各处送信儿。
陈大海等人各个都是兴奋的走路带风,前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居然自己滚了开去,荣华富贵,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唾手可得,谁会不高兴呢。
年前分散开去的近卫军,眼见就要开始集结了。
方圆儿担着将军的职司,当然也清闲不下来。
但她心里却远没有表面那么高兴,说她矫情也好,说她胆小也罢。
对于那座皇宫,她很是抵触。
在她看来,一家人要围在一起吃饭,要每日都能见到面,要亲亲热热说话,要…
这才是一家人。
但那座宫里,被权势二字浸透了千百年。
父子之前是君臣,夫妻之前是尊卑。
她不能想象,她见到叶天逸要下跪,哪吒见爹爹要通报,没有准许就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