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了宫殿，走向那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十分相似，应该是双胞胎。
这正符合一位双子旧日支配者的要求。
洛依高尔和扎尔。
翼之双子。
两者形态十分类似，都是生着无数触手的巨大肉块。
唯一的区别是洛依高尔生有一对翅膀，而扎尔没有。
另外，他们之间有某种物质上的联系——有人认为是一对延长的触手，将洛伊高尔和扎尔联为一体。
这对孪生兄弟是与小莎为数不多的友好存在。
“你们好，我是潘。”
正在嬉闹的两兄弟看到我，安静了下来。
弟弟躲在哥哥的身后，看起来十分怕生。
“你好，我叫飔，他叫飗。”
飔，疾风，如疾风的思念。
飀，微风，如弱风的挽留。
“你们……也是被送来的么？”
我看着眼前不过十一二岁的两个男孩，心中一阵苦涩。
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才会卖掉这么大的孩子。
眼前的两个小家伙沉默不言。
看来是的，但我触碰了不该触碰的领域。
本来想拉近关系的举动，现在却令我难堪。
我不再追问，笑着对两人说道：
“祝你们好运。”
说罢，我转身离去。
“潘。”
小莎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我在那两个孩子身上感受到了恐惧。”
那是当然的。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但不幸的人却只能用一生治愈童年。
就在这时，我瞥见了草地上的另一个身影。
那是个小女孩，正在草地上抓着萤火虫。
准确来说，是萤火虫在围着那女孩转。
若隐若现的光在女孩身旁闪耀着，像天空中的星。
女孩明亮的眸子里又倒映着这美丽的光。
我被这梦幻般的场景吸引住了目光，站在原地竟失了神。
女孩好像注意到有人在看着她，转过头来对我微笑。
我不受控制地走向她，在她面前停住。
“驯化级，道罗斯，萤。”
空灵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我刚想张口，但立刻被她打断：
“你是黑山羊的寄宿者——潘吧。”
我愣住了。
“很厉害呢。”
女孩笑着。
与身后的夜空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道罗斯。
面纱租借者。
它生活在远远超越人类三维空间概念的高次元世界，人类的空间思维也无法想象它的具体形状。
它并非没有固定的形体，但这个形体构造过于复杂，以至于肉眼无法确认任何可以描述出来的形状，似乎只是一群“半球体、闪光的金属片和塑料质的的小圆柱”的杂合体，它们都是淡蓝色的。
看到它的人会不自然地感觉到圆柱之间似乎有许多闪烁不定的眼睛，但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它，都只能看到众多圆柱体中的空间。
“好漂亮。”
小莎说道。
借着小莎的视界，我看向了女孩身后。
哪里有什么夜空，那是道罗斯的躯体。
闪耀着淡蓝色的微光，像极了成群的萤火虫。
“好漂亮。”
我也不禁发出感叹。
“谢谢。”
“你喜欢萤火虫，对么？”
我问道。
“嗯，很喜欢很喜欢。”
萤露出幸福的表情，把手放在了胸口。
她的胸前戴着一串项链。
项链末端是一颗蓝色的宝石，闪着静谧，温润的光泽。
“子嗣。”
正当我看那蓝宝石看得入迷时，天空中传来了格赫罗斯的声音。
这颗长着巨大眼球的红色星体依然在天空中漂浮着。
爱丽丝飘在祂的身前。
“主在召唤你们。”
爱丽丝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我和萤对视一眼，便向她点点头。
红色星体慢慢变得透明，直到消失。
“她也很厉害，不是吗？”
萤转头问道。
“嗯。”
作为传说中可以唤醒各个星球上旧日支配者的存在。
被称为“死星”的她也确实很厉害了。
我对她摆了摆头，便和萤一起回到了宫殿。
笙儿还是坐在王座上，俯视着我们。
“子嗣，我要派给你们一个任务。”
她身后的神明发出了声音。
“第七牧场第四草场的组织叛变了。”
此言一出，宫殿里瞬间沉默一片。
“所以，子嗣，去消灭他们。”
我抬头看着笙儿。
“牧场不养废物。”
脑海中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话语。
正想提出疑问的我冷静了下来，默默低下了头。
既然出现了反抗组织，那加入他们就是我逃出牧场的最好选择。
“明白。”
我和萤同时说道。
出宫殿时，我不禁回头看了看笙儿。
她还是面无表情的坐在王座上，旁边插着第一次杀死我的那把剑。
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我心生疑惑，但萤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走吧。”
“嗯。”
这些事，还是以后再想吧。
……
运输飞艇上，萤扒着窗口看着窗外的夜空。
她好像总是有用不完的活力。
“潘，你喜欢夜空么？”
她突然问道。
“我喜欢晚霞。”
“为什么？”
“比起满是光亮的白昼和满是黑暗的夜空，我更喜欢黑暗来临前的那最后一束光。”
“那是救赎，是对夜空的救赎。”
“只有看着晚霞，我才感觉这个世界上，有一束光在真真切切，毫不偏移的照射着我。”
“那是光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救赎，而我，渴望那束光。”
“这个世界在我眼中蒙上了一层灰色，但在我心里，闪着耀眼的光。”
我对她入迷的说着，回过神来，却发现眼前的女孩已经睡着了。
星光洒在女孩的身上，显得格外动人。
我知道那不是星光，是道罗斯。
这位伟大的神明正保护着眼前的女孩。
”他们关系真好。“
小莎说道。
”我们……不也是么。“
我回道。
小莎笑着，也格外动人。
这样的时光，如果再能长点，就更好了。
……
随着一阵颠簸，飞艇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的草场，在月光的照耀下宁静祥和。
我看着远处几座冲破地表的拉莱耶塔。
他们就像病毒一样，感染了这片草地。
萤也醒了过来，我再次摆摆头，示意一起行动。
飞艇不能太靠近目的地，所以我们只能徒步前进。
为了不被发现，我们只能选择走草场边的树林中。
“嗡——”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
随后是一阵连串强烈的哈欠声。
我把目光投向萤，却发现萤也在望着我。
“是你么？”
“不是，我还以为是你。”
“啊——”
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一个庞大的身躯在远处的山丘上渐渐浮现。
伴随着嗡鸣声、哈欠声、尖叫声。
阿尔瓦撒。
山丘上的沉默吼叫者。
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
注：飔[sī]。飗[li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