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才没有多说,但是李荩忱知道他想说什么结果。
结果自然就是韦孝宽和尉迟迥会师主峰下,李荩忱最终就只剩下一条防线。而到时候可想而知,李荩忱支撑不了多久的。
可以说白天的时候,如果李荩忱和萧世廉晚了一步,这两座山头就已经不是李荩忱手中的了。现在的战况局面肯定要比李荩忱想象中的还要棘手和绝望。
“尉迟迥突然开始猛攻,显然也已经收到了绵竹关那边的消息,”李荩忱淡淡说道,“不管韦孝宽是怎么想的,尉迟迥都必须有所建树来确保这一战的功劳不会全部落入韦孝宽的手中。”
戴才微微颔首:“看来绵竹关那边快要支撑不住了吧。”
“不管绵竹关守不守得住,我们要守住天宫院,就算是绵竹关被攻破,大士向后退还有广汉,甚至可以直接撤退到石山郡,可是如果我们向后退的话,大士就真的没有后路了。”李荩忱果断的说道。
而戴才脸上的笑容收敛,郑重点头。
就在此时,李平快步走进来,脸上满是着急神色:“将军,绵竹关送过来的急报,绵竹关失守!”
“什么?!”李荩忱眉毛一挑,而戴才的脸色更是为之大变。
李平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李荩忱劈手夺过来战报,粗略的扫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将军,估计尉迟迥和韦孝宽也要收到消息了,他们肯定不会再多等······”戴才着急地说道。
随着绵竹关失守,整个巴蜀战局已经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李荩忱原本由于死守绵竹关和天宫院山而占据的主动,现在已经因为绵竹关的失守而被打破。
“蜀郡还没有消息传来么?”李荩忱眉头紧锁。绵竹关被攻破而蜀郡还没有落入手中,说明留给陈智深的时间真的实在是不多,李荩忱现在必须要考虑撤退的事情了。
而可以预料尉迟迥和韦孝宽肯定会加快进攻以求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天宫院山防线,彻底将李荩忱压制在泸州和合州一带,到时候李荩忱可就是真的除了死守之外没有一点儿反击的余地。
“世忠!”就在这个时候,萧世廉的大嗓门又一次从外面响起,而他的脸上带着喜色,一扬手中的战报,“蜀郡,蜀郡!”
看着萧世廉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李荩忱有些诧异:“蜀郡怎么了?你慢点儿。”
“蜀郡是咱们的了!”萧世廉哈哈笑道,将手中的战报重重的拍在李荩忱的胸口,“大士退守广汉,但是现在蜀郡已在手中,所以韦寿不会继续进军了。”
李荩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抓住这一份战报,喃喃说道:“蜀郡······拿下来了?”
“你自己看!”萧世廉抓起来旁边的缸子先喝了一口,让自己喘一口气,“某刚刚收到从绵竹关送来的战报,抓紧赶过来和你商议,没有想到这半路上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李荩忱扫了一眼,将战报递给旁边同样激动的戴才,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笑着说道:“天无绝人之路,这巴蜀战局终究落入某的掌握之中啊。”
戴才点了点头:“蜀郡入手,敌人在这巴蜀将再难寻觅到立足之地,当下除了扼守剑阁而退入汉中之外恐怕已经别无选择。”
李荩忱呼了一口气,大步走出这地窝棚,突然感觉眼前一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远方的天边已经出现一抹鱼肚白。丝丝缕缕的朝霞正在天空上缓缓蔓延。而李荩忱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即将到来的日出。一抹阳光穿过群山之间的缝隙洒在李荩忱的身上。
随后走出的戴才和萧世廉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萧世廉刚想要上前,却被戴才伸手拽住了。萧世廉登时明白了戴才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顿住脚步。
而无数的将士此时已经从睡梦之中醒来,晨曦洒在山上、壕沟上、洒在注定要经历更多的血火洗礼的战场上。而一双双眼睛都注意到了那站在山坡上的身影。
只有一个人,但是就这样负手站在那里,迎面向着喷薄而出的朝阳,仿佛整个战场和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乎翻覆手之间,他已经能操控风雨。
壕沟之中的将士们屏住了呼吸,看着李荩忱。
就像是看着他们的王者。
“天亮了。”萧世廉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
戴才微微一笑:“是啊,天亮了。”
这整个天宫院战场的天亮了,而实际上被光明笼罩的,又岂止是一个天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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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孝宽缓缓放下从绵竹关加急送来的战报,脸色沉重。
绵竹关攻克和蜀郡失守这两个消息一前一后,让韦孝宽有些恍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叹息。
显然拿下蜀郡之后,陈智深和裴子烈根本没有想要阻挡消息放出去的意思,甚至换句话说他们还巴不得韦孝宽和尉迟迥早早地知道这件事。
随着蜀郡落入李荩忱的手中,从广汉到蜀郡再到泸州这一线的防御也已经完善和坚固,陈智深可以和裴子烈合兵一处,而一直被拖在蜀郡城下的南陈水师也可以腾出手来支援裴子烈,这就意味着绵竹关那边的韦寿将要面对更大的压力。
韦寿显然也不是傻子,在给韦孝宽的军报之中他明确地表示自己现在还只能在绵竹关按兵不动,毕竟可以想象最晚明天,洛水之上就会出现南陈的水师,而这些战船在江面上一横,那么北周军队想要直接强渡洛水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绵竹关看似是一道雄关,丢掉了绵竹就是丢掉了蜀郡的门户,可是实际上南朝真正擅长的是水师,而李荩忱对北周大军,唯一存在优势的就是水师,因此别人以为绵竹关失守而蜀郡就很难守住的时候,李荩忱尚且还有水师这个最大的依凭。
看上去北周军队突破了绵竹关,但是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巴蜀战局已经在向着对北周更加不利的方向倾斜。
一夜之间,糜烂如此!
韦孝宽缓缓坐起来,伸手掀开帷幕,外面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