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光伴随着杀声从北侧响起的时候,整个突厥大营都乱了阵脚。
突厥叶护阿施步赤红着眼睛看着北方的火焰,半边天都已经被烧的通红,他不知道这些敌人是从何而来,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留在北侧的大量粮草恐怕都已经付之一炬,更不要说那些汉人奴隶还有为数众多的战马。
敌人,敌人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为什么当敌人眼前的回乐城防线都已经在摇摇欲坠的时候,他们还会抽调兵马从北方而来?!
北方,那些守卫北侧的部落都在干什么,那些看守自己的“奖赏”的亲随们、叶护亲军们都在干什么?!
身后的回乐城,杀声震天,不过那是突厥骑兵在拼命向前冲锋的杀声,可是身前的后军营寨,却是自家人的大溃败!
现在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突厥人,多数都已经变成了汉军将士手下的亡魂。
突厥人自诩是草原上的王者,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人竟然会背叛自己,也没有想过敌人竟然会这样大摇大摆的直接走到了整个大营的腹心。
且不说别的,历史上的突厥人之所以最后被大唐彻底消灭,就是因为当时自视甚高的颉利可汗根本没有想到臣服于自己的薛延陀部,也就是长期以来作为突厥人忠诚附庸的铁勒人竟然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甚至就连突厥内部的阿史那思摩等人也都成为大唐的将领,最终让整个突厥在内外压力之下分崩离析。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突厥自大汗以降的自大。
面对华夏民族,可以骄傲,但是不能自大,否则只会让最擅长隐忍的华夏民族寻找到机会,一击致命。
与其说是这是带给突厥人的惊喜,倒不如说是在另外一个时空之中的历史重演。
甚至根本就没有披甲的汉家将士在慌乱的突厥人之中纵横冲杀,而侯秘也带着大队的甲士呼啸而来,当这汉家大军彻底杀入乱局中的时候,这乱局也就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溃败。
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敌人,也不知道敌人从何而来的突厥人,甚至都没有办法集结,他们慌乱的向南退却,以求能够寻找到上级属官,可是他们却惊奇的发现,几乎把整个夜幕都照亮的火光之中,四处都是慌乱跑动的自己人,对于衣物本来就没有什么鲜明的标记的突厥人来说,想要在这慌乱的人群甚至是牛羊牲畜群之中寻找到一个人,那未免难上加难。
倒是有很多聪明的突厥小头目,也不管身边的都是什么人了,尽可能的收拢溃兵,然而很快他们的计划就落空了,因为一旦他们顿住脚步不往后退,黑压压冲上来的汉家将士甚至还有抢夺了武器也跟在后面怒吼着要报仇的汉家奴隶就会直接把他们淹没。
四面杀声震天,甚至恍惚间大河对面都能听到人的喊声。
这一次任何还想要力挽狂澜的突厥将领们都彻底失去了信心。
他们征战多年,也从来没有见到过眼前的景象。
甚至还有很多就连衣服都没有穿上的突厥士卒,骑在光溜溜的马背上向前跑,更有一些慌不择路的直接为一匹战马大打出手。
草原上的狼,最可怕的时候是狼群作战或者一匹狼独自闯荡的时候,而狼群的首领被突然解决掉,群狼找不到领袖,这个时候它们不啻于一群乌合之众。
现在骤然间陷入混乱的突厥人,就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
将领们不知道自己的士兵都跑到哪里去了,因为混乱和大火已经彻底阻绝了他们的视线和听力。而士卒们更不知道他们的将领在哪里,只能看到从北面席卷而来的潮流淹没一处又一处的营帐、拔掉一面又一面旗帜。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这些天也都已经熟悉、至少是有所耳闻的赤色龙旗,在火光之中,那赤色的旗面似乎已经和熊熊燃烧的大火融为一体,而旗面上的金龙更是有如活过来一样,在夜空之中嘶吼、咆哮,发出令人胆寒的怒吼声。
南蛮,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南蛮,他们为什么会直接出现在如此靠近营寨的地方?
大火,又是从何而起?
“杀!”当一名意识到什么的突厥将领还没有来得及召唤他的手下,一个从黑暗之中纵身而出的身影就把他砍翻在地。
那突厥将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那人衣衫褴褛,若是在弯着腰,就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汉人奴隶,一个和猪狗没有什么两样的奴隶,可是那汉人并没有弯腰,恰恰相反,他的腰杆挺得笔直,他的手中握着的刀上还带着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雪地上,而他的眼睛之中,似乎有火焰在熊熊跳动。
而更多的汉人从黑暗之中涌出来,他们的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从突厥人的手中缴获到的马刀,有直接拆卸下来的栅栏甚至是平日里用来殴打他们的木棍,只不过现在这些东西都一齐向着突厥人招呼,一直到把那个明显平日里没少做过坏事的突厥将领碎尸万段。
带头的汉人奴隶实际上是之前乔装打扮的汉军。
于玺带着人顺利进入营寨之后,抓住时机暴起发难,很干脆的先向着关押汉人奴隶的地方冲过去,杀散看守之后把所有的汉人放出来。
于玺当然也知道如果任由这些已经被欺压了太久的汉人发泄的话,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而且这些身体明显都受到了摧残的汉人也没有办法独自面对突厥人,所以于玺干脆把自己的人散开,作为领头的,让他们各自带领一部分汉人四下冲杀。
有的去追着突厥人制造更多的混乱,有的则去放火烧粮草,还有一部分则去把靠近北面的粮草尽量装车。于玺也不傻,这么多粮草全部付之一炬肯定是不可能的,烧掉一部分更多的是为了制造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