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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同一片岩浆,不同的池塘
    井九静静看着深渊。

    不管深渊有没有看他,有没有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曹园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为何要问这个”

    井九说道“那天我想讲讲你的故事,所以要先确认真假。”

    那个故事是连三月讲给他听的,她肯定不会对他撒谎,但陷入爱恋里的小男生会不会替自己吹嘘出一个传奇的来历,他无法保证,所以专程来冷山地底问曹园一声。

    “是真的。”

    曹园的声音又消失了很长时间才再次响起。

    “你走的时候,我来送你。”

    井九与赵腊月从岩浆河流的下游来到了上游。

    炽热的岩浆在岩石间缓慢地流淌着,表面覆着一层灰,并不如何明亮。

    因为有不少岩浆流进了冥界,河面比当年要矮了些,露出了更多的缓坡,想来躺上去会更舒服。

    井九脱下白衣递给赵腊月,走进了河里。

    赵腊月把白衣很随便地搭在手臂上,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他一直在冥界不肯上来,为何要来送你”

    井九走到岩浆河流里,破开岩浆表面,带出明亮至极的光芒。

    “大概是不想我瞎说。”

    他把身体都淹进了岩浆里,只露出了脸,闭着眼睛,仿佛很享受的样子。

    赵腊月不知道那个故事,所以不理解为何刀圣会如此紧张,走到河边蹲下,好奇地望向他的脸。

    “看到没有我能够感受,所以不用同情我。”

    井九闭着眼睛说道。

    赵腊月问道“这样舒服吗”

    “很舒服的,你要不要试一下”

    继柳词离开那段时间之后,井九再次变得话多起来。

    他的情绪弱点便是离开两个字

    赵腊月看着被他破开的岩浆表面迸出的火花,摇了摇头,说道“我的身体承受不住。”

    井九睁开眼睛,看着她说道“不要忘记你是后天无形剑体。”

    赵腊月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变得明亮起来,有些跃跃欲试。

    井九说道“来吧。”

    赵腊月轻轻咬了咬嘴唇,把他的白衣放到坡上,解下自己的衣衫,把断成两截的弗思剑搁到上面,又想了想,把扎小辫的发带解了下来,这才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向着炽热无比的岩浆河流里伸去。

    绷紧的脚尖在快要接触到岩浆的那一瞬间生出一道剑意,然后如风般缭绕而上,在她的身体表面形成一道极薄的屏障。

    岩浆被踩破,没有发出流水的哗哗声,更像是一脚踏进了泥里。

    她适应了一下那种触感与微痛的灼热感,慢慢地向着岩浆里滑去,学井九一样躺了下来。

    接下来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她的身体不像井九那般沉重紧密,竟在岩浆里慢慢地飘了起来。

    明亮而炽热的岩浆,从她的曲线上滑落,泛起十余朵火花,画面看着极美。

    井九看着这幕画面,眼里流露出欣赏的神情。

    如果是别的女子,哪怕是南忘与白早,这时候也会生出一些羞意。

    赵腊月却是毫不在意,伸出手指蘸了些岩浆涂在身上,就像贪玩的小姑娘。

    只是无法完全泡在岩浆里,不免有些遗憾。

    井九取出青天鉴递给她。

    她把青天鉴抱在怀里,慢慢向着岩浆里沉去,感受着无所不在的压迫感与灼热感,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河流缓慢流淌,没有任何声音,便是那些被岩浆带走的石块,沉没的时候也悄然无息。

    二人泡在岩浆里,闭着眼睛,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腊月忽然说道“如果这时候能有一杯冰酒就好了。”

    井九伸手在虚空里一抓,抓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这是用来装冥皇之玺的盒子,在那个寒冷的世界里停留了很多年,寒冷至极。

    即便在干燥的岩浆河流上方,也只用了很短的时间里,便凝出了很多颗水珠,汇在一起。

    赵腊月接过黑盒,把盒角凑到唇边,缓缓饮了一口。

    那些凝出来的清水自然没有什么味道,但路过唇舌、滑入咽喉的感觉却是无比美妙,仿佛仙宫里的玉液一般。

    井九意念微动,唤来坡上的两截断剑,眼里剑光一现即隐,对准缺口,然后紧紧握在手中。

    无数道剑火从指缝里喷涌而出,短短数十息,便让断剑缺口处变软,开始融化。

    毕竟是弗思剑,想要重新修复需要很长时间,井九把手收回岩浆里,闭上眼睛,说道“我歇会儿。”

    剑火还在他的手指间喷涌,带动岩浆微微颤动,看着就像是快要沸腾的粥。

    赵腊月看着他的脸,心情也是如此。

    她知道他的神魂去了青天鉴里,一时不会醒来。

    眉眼如画,美不能言。

    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这张脸了,她好生不舍,想要做些什么。

    青天鉴里是秋天。

    昨夜一场秋雨,叶落不知多少,寒意骤生,楚国故都的人们都换上了厚衣裳。

    谁能想到,今天清晨的朝霞竟是那样的红,随后的天空又是那样的蓝,阳光白的令人心慌,整个世界都忽然变得热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夏天,就连那些消声匿迹多日的青蛙都活了过来,开始放声歌唱。

    整个庭院里都是呱呱的声音,水面的青萍都在微微颤动。

    “吵死人了你也不说管管赶紧喊人把这些青蛙都给我抓走炖汤红烧再这么吵下去我怎么睡觉”

    那只红色的鲤鱼破开青萍,浮到水面,圆圆的鱼唇一张一合,如射箭般喷出无数脏话。

    楚国故都的人们都知道,张老太爷这几年有些老糊涂,命人在院子里挖了一个极大的池塘,在里面养了一条怪鱼。

    所谓怪鱼就是妖怪,因为很多人都听到过那只红色鲤鱼说话。

    因为这个缘故,张府里根本没有人敢靠近这个池塘,只有老太爷每天都会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

    张老太爷颤颤巍巍地在石凳上坐下,拿拐杖指着那条红色鲤鱼说道“你与我说话倒也罢了,不管来谁你都要和对方唠几句,把人吓死了怎么办现在都说你是妖怪,我死了你怎么办你就不能忍忍”

    这条红色鲤鱼自然便是中州派曾经的预备神兽火鲤大王,它被白真人以极残忍的手段杀死,以灵血献祭通天杀阵,只不过运气极好,被井九找到了一缕神魂,放进了青天鉴里。

    听着张老太爷的话,火鲤很是生气,喊道“能忍得住说话的我还是我吗你们这儿的老天爷尽t瞎来,昨儿是秋天,今儿是夏天,难道明天又要下雪这么乱来怎么能行”

    张老太爷听着它对老天爷的不敬,神情微变,压低声音警告道“小心你的嘴仔细让他老人家听到”

    火鲤大声喝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他来啊”

    风过青天,真有人来。

    井九出现在池塘边。

    火鲤带着哭腔喊道“真人您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