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在空中上下飞旋,以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的特点排列,看着如同沙滩上相思传授他的那套困神阵别无二致。可他疏忽了一点,相思是秋子墨的嫡传弟子,有其师必有其徒。
“相思,这阵法困不住我的!”赤焰那是信心满满。
“那就拭目以待好了!”相思一阵苦笑,自己种的果,再苦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看到对方那自信的模样,赤焰突然心一沉,着手破阵打出道道符箓,看着灵符炸裂,却怎么也轰不开阵脚,整个大阵严丝合缝,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他登时后脊的汗就下来了。
他望着那张被火光映衬的越发精致的小脸儿,满眼的不敢置信,“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可能?
明明教他们的是同一个师尊……
明明才过了那么几天……
“用你的话说就是师尊偏心,我可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这应变之术自然也学了个十成十。圣灵剑剑尖指向了赤焰,相思眼中痛色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仇恨,“今日,我们血债血偿!”说罢,直直攻了过去。
赤焰本能闪躲,藏虹剑握在手里,却是没有用它的意思。这是他喜欢的人?他怎么能下的了手?
一个杀机已现,一个被动躲避,两人就这样在符阵中上下翻飞。
“师尊,小师妹不会吃亏吧?”忘川想闯进去,挥手打出一道灵力在生门之上,然而生门不但没开,反而将这道灵力给吸收了。他不可思议的回头望向师尊,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师尊,您偏心!”那叫一个委屈。
他偏心?
秋子墨叹了口气,脸上写满无奈,第一次跟徒弟讲起了道理,“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收你为徒时相思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此话一出,忘川嘴角一阵抽抽,脸上写满尴尬。
“你呀,太过死板,继承了我所有衣钵,却没相思这丫头懂得变通!”秋子墨一句话说的忘川脸垮了下来,一双眼睛满是羞愧,垂头指了指里面,他破不了这阵法,只能指望师尊了!谁料秋子墨面上风轻云淡,仿佛一点儿不担心里面的情况一般,“你小师妹不是一个糊涂的,会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袖子里的手握的紧紧的,明显口不对心。他有些慌乱,却不得不选择隐忍,这种事情,除非当事人自己主动走出去,外人谁也帮不了她。相思是幸运的,她有他这个前车之鉴。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疗伤,重新开始,这让他多少有些欣慰。“我们等着就好!”
忘川无语,等?他是一刻都不想等,赤焰那厮太过狡猾,小师妹在他手上不是吃过一次亏了,心里忐忑,满脸焦急的望着那大阵,却是因为相思在阵法中用了一层结界,怎么也无法瞧清楚里面的动静。
外面等的人心焦,里面的状况依旧。“赤焰,你再不动手,休怪我剑下无情。”
“相思,你怎么那么残忍?你打算让我亲手杀了你吗?”他修行了数千年,论底蕴、论灵力的充沛,相思不是他对手。正是因为知道这点,他才想先耗光相思的灵力,把人绑回妖族再说。可他忽略了相思的刚烈,忽略了相思对他的恨,更忽略了一点,这个女子那是被雍皇亲手带大的,有着不输男子的勇气、智谋和气度。她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相思被气笑了,只觉得心中憋的那口气仿佛要炸了一般,胸口被堵的生疼。圣灵剑越发的攻击迅猛,赤焰不得不闭上嘴巴,全力飞逃。
“相思,你听我解释……”边喊边退,被逼到大阵阵脚弹出去,刚稳住身形,圣灵剑裹携着强大的灵流刺向了他眉心。他蓦的瞪圆了眼睛,这才意识到相思这次是玩儿真的,她真的想杀了他。他飞身一跃跳到了高空,接着一阵飞退。
又想骗她?
他当她是三岁孩童吗?
还是,他想一直圈禁着她,用她的血肉做妖皇一辈子的大补药?
一边和她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一边让人放她的血、割她的肉,真恶心!她真是瞎了眼,喜欢上了这么一个恶魔!
越想越气,相思的攻击变得毫无章法,她几乎是吼出的这句话,“听你解释什么?是听你解释为什么妖皇要夺舍?还是听你解释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伤害我?”
声音回荡在空中,这结界并不隔音,传进了外面打斗的异常激烈的几人耳中,当然秋子墨也听到了。他无比庆幸啊,“还好,还好冥神在她体内设了结界!”
是啊!
还好有这结界!
冥神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相思那具身体自娘胎里就被无数仙芝灵果滋养着,无限接近仙体。他怎么可能让别人毁了他悉心培养的棋子?
庆幸的同时,秋子墨也很气恼,气自己连最疼爱的小徒弟都无法保护好。他闭了闭眼,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和心疼,静静地杵在猎猎风中,仿佛只有如此,他才能减轻一些内疚。
长长的火舌照亮了夜空,碧心不敢迎上去,伊可却是不惧它的。一双手握住了蛇尾,在空中抡动着长蛇。
黑玫只觉得脑中一阵轰轰响,眼前发黑,堂堂蛇王竟然被人当成玩具一般抡来抡去,腹内一阵翻滚,火苗、雷电也没个准确目标了,在空中那是一阵乱飞,弄的忘川不时要抬手一掌,护住自己和秋子墨不受池鱼之殃。
这边打斗的如此热闹,很快就惊动了妖族。随着狮王、虎王、狐王小玉的到来,空中渐渐热闹了起来。
“月季……”瘫在地上的月季也被扶了起来,一群小妖服侍的那叫一个殷勤周到,有抬担架的、有盖毯子的,还有送上灵药的,月季也不客气, 一一受了。
“帮我杀了他……”刚刚被抛出去,便宜了狮王和虎王的黑玫,整张脸青中犯黑,吼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帮我杀了他……”千年来,她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拿那该死的瘟神没辙,若是在这名不见经传的人手底下也如此栽面,那以后她蛇王的脸往哪里摆?
那两位也没好到哪里去,从天而降一条巨蛇,险些砸晕他们。头晕眼花的将这条死蛇放下,就听到她如此歇斯底里的嚎叫,震的耳膜嗡嗡直响。
狮王脾气暴躁,扔下这死蛇的身子就杀向了伊可。锋利的爪子是他最好的武器,强悍的攻击力和爆发力,冲击的伊可都只能迂回着去防守,待看清对方的攻击招数后才正面对敌。
“蛇王,你是女子,温柔点儿……”虎王没好气儿的揉着耳朵,龇牙咧嘴的抱怨,“难怪你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个称心的夫婿,就你这嗓门谁敢要!”
这哪里是来援手的,分明是来落井下石的。
黑玫翻了个白眼儿,一尾巴将白虎抽飞了出去,落地点正是忘川和秋子墨所在。
忘川连忙打出了一道结界将秋子墨护了起来,抽出凌魂剑直直向虎王杀了过去。
空中的打斗再次进入白热化,小玉搂着虚弱的月季,命令身后的妖兵,“去,杀了秋子墨!”
妖兵们领命,“是!”黑压压的一群飞向了秋子墨身处的结界之外,刀剑棍棒招呼下去,再被弹开,再招呼下去,再被弹开,他们锲而不舍,秋子墨淡定依然。
“我不知道他会夺舍!”赤焰只觉得心中一痛,他已经很努力的去想解决的办法了,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圣灵剑从他胸口处划过,若不是他退的快,此刻已经被削成两断了。
“哈哈哈……”相思觉得她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不知道他会夺舍?那就是知道他又会放我的血、割我的肉来炼药了?”越想心越痛,手上的圣灵剑都在跟着她颤抖,阵阵嗡鸣之声仿佛在替主人哀鸣。
人就是这样,身边人带给自己的伤痛才是最刻骨铭心的。若是换了魔族绑走她,放她的血、割她的肉,她最多只会仇恨。可偏偏伤了她的是迟颜,是她喜欢了三年的迟颜。这种伤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自己,那颗心仿佛被人拿着小刀一片一片的剐着,却不给她来个痛快。那种凌迟之痛,几乎让她发狂。
赤焰被质问的无言以对,满脸的羞愧。是啊,自己生身之父是个什么德性,自己清楚。他……
“你就是有意把我送进他的魔爪下,有意让我成为大补药。”他的反应印证了相思的猜想,她眼前有些模糊不清,泪光闪闪、双唇颤抖,手被天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阵法蓦的消失不见。
“它根本没有水灵符!”此刻的赤焰恍然大悟,那些灵符漂浮在空中,随风而去,他一眼扫过,方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的确如此,缺的那张水灵符就是破阵的关键。这场雨,代替了水灵符。
何为制符大师?就是能让不可能变成可能,哪怕是阵法有漏洞,也能用别的符箓代替,发挥出原有符阵的威力。
此刻的他不得不承认,在有些方面,他即便再努力,也比不上天资过人的相思。
相思不置可否。
圣灵剑又到了眼前,这次赤焰没有躲,而是用手握住了颤抖的剑身,他心疼了,看到了相思的痛,他心疼的无以复加,他后悔了。他以为他这样做相思会心疼,会心软,却不料她唇角带着讽笑,狠心的要抽回宝剑。
手上钻心的疼痛,拉回了赤焰的理智,他当然不肯让剑再回到她手上,用了几分力道握住了剑身,任相思怎么用力,他都不松手。那双勾人的眸子无比深情的望着她,里面满是恳求和受伤。
“相思,我已经想到办法了,真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马上大婚,然后妖族帮你向魔子复仇。”他说的一脸认真,然而相思却一个字都不信他的了。
“赤焰,该了结了!”相思觉得很累很累,是那种身心俱疲的累。
偏偏赤焰没有动,他以为相思到最后一刻也许会心软,可他赌输了。相思咬了咬唇,一狠心,抬手贯注了大部分灵力进去,那把长剑不偏不倚的直直刺向了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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