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急促沉闷的马蹄声响起。
全身包裹在银白甲胄中的李宪和阿罗憾同时催动战马相向奔冲。
距离越来越近。
气氛渐变格外紧张,加油鼓舞声都消失了。
只能听到战马四蹄负重状态,重重踩踏地面的声音。
双方侧着身子,瞄准彼此,平举竹剑。
阿罗憾的眼中闪烁着疯狂。
他必须赢!
一定要赢!
可就在双方只剩不足五十步时,阿罗憾忽然看到李宪动了。
一如刚才犯规的神圣武周队果敢士,松开马缰、双手持竹剑,身体前倾。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所有人脑海都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武则天皱眉。
以李宪锱铢必报的性格,这极有可能。
诸武松了口气。
如果李宪犯规,最多也不过是打成平手,就不用担心倾家荡产了。
事态发展到现在,不知不觉,确保不输,能打成平局已经是诸武心中最渴盼的结果。
“不对!”
就在此时,人群后忽然有大喊声响起。
众人扭头,就看到是李隆基,“这是李宪的假动作!”
“李宪绝不是一个轻易认输,就是平局,他这种人都不会接受!”
李隆基对李宪的分析,如同醍醐灌顶。
诸武面色瞬间变白。
想要提醒阿罗憾。
可五十步的距离太短了。
阿罗憾在看到李宪的动作时愣怔了,二人隔着栅栏策马交错而过时,阿罗憾才反应过来,瞬间压低竹剑,向爬在马背上的李宪刺去。
而李宪分明早有准备,下压的竹剑忽然猛地上挑,戳向阿罗憾胸口。
身体则从马背上滑动,在阿罗憾竹剑刺来时,李宪双腿夹着战马,人已经爬在马腹下。
阿罗憾的竹剑擦着马背扑空。
砰!
沉闷声响起,李宪就第一时间松开竹剑,伸出腾出来的双手揪住马鬃,饶是双手抓着马鬃,双腿紧紧夹着马腹。
可身体在竹剑的反弹力冲击下,还是剧烈的晃动。
阿罗憾则在沉闷撞击声响起的瞬间,整个人倒飞出去。
砰!然后重重砸落地面。
“寿春郡王赢了!”
“李大人赢了!”
“旧城队赢了!”
……
权贵豪阀们震惊错愕之际,旧城的百姓率先激动欢呼。
就连都城的百姓,都被感ran欢呼。
欢呼声中,战马奔冲,李宪重新从马腹下翻身坐回马背。
猛地揪住马缰。
战马嘶鸣,前蹄高高跃起。
李宪一手紧握马缰,一手握拳高举,竭尽力气,爽朗喊道:“大唐荣耀!”
“大唐荣耀!”
“大唐荣耀!”
……
李宪三次反复呼喊,亢奋中的百姓跟着呼喊起来。
城头上,武则天看着一人一马,肆意张扬的一幕,听着沸腾般的大唐荣耀呼喊声,面色变得极为阴沉。
噗通!
武承嗣、武三思摇摇晃晃,终是站不住,跌坐在城头上,脸色苍白,眼神痴呆。
三万万贯!
三万万贯啊!
欢呼声,落在诸武耳中,宛若催债鬼。
群臣面色复杂的看着竞技场上,奔冲在百姓方阵前,振臂高呼大唐荣耀,英姿勃发的李宪。
其中,李氏皇族的面色最为难堪。
人不怕龌龊。
但最怕对比!
都是李氏皇族,在李宪的对比下,李旦、李显等李氏皇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
相较之下,关中豪阀们,眼底则闪烁着幸灾乐祸之色。
武则天沉默许久,才开口吩咐道:“乔君备,宣布胜负吧。”
乔君备心脏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他从武则天对他称呼的转变,都能感觉到,武则天此刻的凛凛杀意。
乔君备手足冰凉,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大喊道:“第三局,旧城队胜!”
“天寿二年,大唐荣耀竞技总赛程,旧城队夺冠!”
赛场周围的锣鼓声响起。
武则天则转身下城楼,经过武承嗣兄弟时,眼神冷冷扫了一下。
群臣忙跟上。
李宪注意到城头动静,唇角冷笑一闪而逝,策马奔冲过去。
武则天刚好从城头下来,坐上御辇。
“你很不错,没有给高祖、太宗、高宗丢脸。”帷幔遮挡,看不到武则天的面色,只能听到武则天平静的夸赞声。
“你虽被贬为庶人,不过依旧是李氏子孙,年节当天,回宫参加大宴。”
李宪作揖应道:“是!”
“起驾!”
御辇启动时,李宪看着武承嗣冷笑道:“魏王,麻烦你诸武准备好赔付我的三万万贯,年节大宴,最好能交给我!”
诸武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堪。
求助看向御辇。
御辇已经启动。
帷幔后面,武则天的面色阴沉滴水,她让李宪回宫过年节,就是给李宪一个好。
暗示李宪不要在此事上做的太过分。
可很显然,李宪并不愿意与她做这笔交易。
哼!
武承嗣看着武则天并未停留,冷哼一声,驾马追了上去,没有回答李宪的话。
李宪大声喊道:“魏王,年节大宴,若不准备好,我李宪定持剑登门做一回恶客!”
李旦追赶御辇经过时,也不敢教训李宪了,只是眼神严厉的瞪了眼。
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和李宪打招呼。
很快,声势浩大出巡来到旧城的圣驾,甚至连午膳都没用,就匆匆离开。
李宪目睹着,心中漠然冷笑。
转头看向不安的乔君备,“君备,组织城中百姓烧水,都城来的百姓都自带着干粮,确保他们回程途中,吃干粮,能喝上一口热水。”
“是!”
乔君备不敢忤逆半分,领命后离开。
今日之事,虽然让他惶恐不安。
可同样,也让乔君备感到亢奋激动。
尤其是李宪策马赛场,带动十数万百姓,喊出大唐荣耀时。
作为高祖皇帝的曾外孙。
李唐的荣耀,从他出生就不复存在了。
但他没少听父亲乔知之喝醉酒,眼神迷离追忆中,喃喃自语的讲述。
今天,他觉得感受到那种荣耀了。
……
回程途中。
队伍十分的压抑。
李隆基骑马陪着父亲李旦走在人群后面,低声说道:“父王,虽然失去了请皇祖母将竞技冠以武周荣耀的机会,不过还有另一个机会。”
闻言,李旦不由挑了挑眉头。
李隆基看向御辇方向,压低声音说道:“祖母准李宪年节入宫,首先是向李宪示好,希望李宪不要过分难为诸武。”
“可李宪没有答应。”
“祖母还留了后手,就是用咱们。”
“仔细说说。”李旦催促道。
“年宴就是家宴,祖母希望我们李氏皇族出面,迫使李宪低头,放过诸武,这就是祖母的后手。”
李旦略作沉吟,点了点头。
这符合圣皇帝母后的风格。
她的手段总是十分刁钻,一环套这一环,让人防不胜防,只能低头俯首称臣。
韦氏马车内。
李显感慨道:“数年不见,李宪变得已经完全不认识了。”
“小崽子的确有些手段。”韦氏虽是夸赞认同,唇角却露着讥讽冷笑:“圣皇帝让他年节入宫,就是给他摆鸿门宴。”
“圣皇帝示好,小崽子不接,倒是给了我们机会!年节你一定要抓住机会!”
……
圣驾在气氛压抑中返回皇城。
武则天御辇刚靠近大明宫,就看到了跪在宫门口的李隆范。
留守宫中的张易之匆匆赶来,汇禀道:“至尊,巴陵郡王已经跪了很久。”
……
新书求鲜花、月票、评价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