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县尉忽又话锋一转:“此案牵连甚大,已经不是一般命案所能定义,接下来,恐亦非你所能探查,你又该怎么办?”
“卑职不畏任何艰险!”周巡检斩钉截铁,一般能做到这个职位的,心中都有自己坚守的正义。
县尉明显是想看一下他的决心,闻言大悦:“很好,小周,你放心,此事我已经向上汇报,即便郡里来了人,本官也会争取让你从中调查。”
“是!”周巡检身子一震。
县尉很满意属下的态度:“现在说说你所怀疑的点吧,咱们来探讨探讨。”
周巡检应了一声,正色说道:“第一,卑职曾仔细查看过书房现场的桌椅,发现凳子上虽然有王少成的脚印,但角度总有点不对劲。”
说着拿出一张拓印放在桌上指了指:“大人请看,如果王少成是蹬掉椅子上的吊,那脚印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县尉顺其所指,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受力不同?”
“是的。”周巡检道:“卑职大胆猜测,现场这脚印,就像就像是王少成吊死之后,有人把他的鞋子脱下来,故意印上去的一样。”
“这个推断非常合理,继续保持此怀疑。”县尉对其言论表示了赞同。
周巡检接着道:“第二,此案发生之后,卑职带人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同时令人通知仵作,可仵作却迁延许久,询问之下,说是行至中途忘了东西在家,又折身返回,这一来一去才耽搁了时间。”
“可卑职下午令人走访仵作住处,其房主却说,仵作走后,并未再归,亦未有人再敲门。”
“仵作是租住的那种宅院,要回自己家,就必须叩开大门。”
“因而,他说谎了。”
“为什么说谎,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姗姗来迟,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巡检一一说出自己的观点,由此可见,他还是非常有水平的,仅因仵作只言片语,就起了疑心,但当时却并未表露出来,而是不动声色的令人暗查。
“这确实是个很大的疑点,就算来迟,他也没有必要撒谎,何况还迁延了这么久。”县尉缓缓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周巡检道:“第三,王少成的妻子曾言,案发前一日,水利令丞孟翔曾去找过王少成,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谈论了什么,但卑职经过对王家仆人婢女的盘问,了解了一些事情。”
“仆人们也都没有听到两人对话,但有一个婢女却看到过孟翔离开时的样子,据她所说,孟翔当时脸色阴沉,脚步极快,像是刚发了很大脾气。”
“由此可以推断,那一天,孟翔去找王少成,他们两个极有可能在书房大吵了一架,然后夜晚子时左右,王少成悬梁自尽。”
前面的疑点县尉都很赞同,但这个却沉吟了一下:“虽然说的在理,但却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啊,王少成是本县水利监,孟翔是水利令丞,两人之间本就会有频繁的公务往来,就算有一些争执也再正常不过,因而,无法下定议。”
“那要去请孟翔过来一趟吗?或者我们去询问一下。”周巡检试探性道。
“不可。”县尉果断拒绝:“仅凭这个猜测,你凭什么询问朝廷命官,何况孟翔若真有牵连,一旦如此,岂不是打草惊蛇?”
“是,大人言之有理。”周巡检道:“那仵作那边,卑职也放一放线,暂时秘密监视。”
“行,就这么办。”县尉将话题转回到验尸上:“既然你怀疑仵作,那说不定尸体上还能发现其他疑点,刚好,本官这里来了一个非常专业的人,或许能够帮到你。”
说着朝外面的官兵吩咐了一声。
周巡检颇为好奇,县里的仵作不就只有一个吗,哪还有更专业的人。
很快他就知道了,不多时,一名女子迈步走了进来,年纪大约二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净,可却一身男子打扮,身材纤弱,腰间锦带,胸前饱满,木簪束发。
进来之后,拱手弯腰道:“见过县尉大人。”
“这大人不会说的是她吧?”周巡检目瞪口呆。
“怎么,有问题?”县尉瞥了其一眼。
周巡检一脸为难:“一个女子?怎么验尸?大人,这不是开玩笑吗。”
没等县尉说话,那姑娘已道:“女子怎么了?陛下创立江山后,朝廷曾有明文规定,女子可为验官。”
说着又道:“周巡检,我听说过你,曾追凶四百多里,将一个大盗缉拿归案,在凶杀案上,也非常有本事,但你不能瞧不起女子。就连陛下都曾说过,一骑红颜越关山,谁说女子不如男。”
“那是当年谢红菱将军一骑冲破万军,陛下盛赞谢将军之骁勇,你?呵!”周巡检冷笑。
“我虽然无法跟谢将军相比,但比你们六安县的仵作,还是绰绰有余的。”姑娘道。
王朝之下,女子岂有验尸者,周巡检自不肯信,不再理她,面向县尉道:“大人。”
县尉明白他的意思,稍作抬手,笑呵呵道:“小周啊,岂不知人不可貌相,何况这位余姑娘还这么漂亮,不是吗。相信本官,在检验尸体这方面,她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也姓余?”周巡检抓住了关键点。
“巧合同姓而已。”县尉赶在女子之前回了一句。
那姑娘则道:“你这人好生啰嗦,到底还验不验尸了。”
“验!当然要验!希望你真有本事!”周巡检说罢,朝县尉施了一礼,随后离去道:“走吧。”
那姑娘看向县尉,后者稍稍点头,一脸正色。
“放心,如果有问题,我肯定能查出来。”姑娘拱手而退,跟着周巡检去了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