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玄走出去的背影，孙思邈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个相当年轻的背影，但看上去却有些高大，门外的那些百姓，在他看来，是源源不断的，凭他一个人，怎么能医治的完？

    孙思邈也是医生，相当清楚这世间百姓之苦，真要看病，几百万人等着医治呢？

    “他清楚么？还是……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孙思邈觉得，张玄大抵是知道的，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否真的能改变这个世道吧？”

    孙思邈也有追求，他年轻时又何曾没有像张玄这样愤青过，但临老了却知道，光靠他一人，是无法救治这个苦难社会的。

    “张神医！”

    王员外带着王语嫣来到了门口，王语嫣乖巧的喊了声：“恩师！”

    “嗯，坐在我旁边，这些时日，你看着就行，有什么不懂的，等我看完再问！”

    张玄对着王语嫣说着，便坐在了医堂。

    而王员外却带着一帮人，开始修葺院外的道观。

    一个个病人，有条不紊的排着队，而昨日来的病人，有好几个也来复诊了，不过却带了几个家里的女娃。

    “张神医你看看，我家娃子，能跟你学医么？”

    “识字么？”

    张玄一边看着病，一边问着。

    哪怕一夜没睡，他精神看起来也相当不错。

    但一帮复诊病人却是苦下了脸，这年头刚刚太平，但却百废待兴，老百姓饭都吃不饱，识字那简直就是奢望。

    “不识字，那就过几日再过来，我教他们识字！”

    “啥？”

    张玄的一句话，让无数人全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本以为没希望了，但没想到，张神医居然会这么说。

    “诶！”

    “谢谢张神医！”

    “谢谢……娃儿，赶紧给张神医磕头，你爹的病，就是他看好的！”

    门外的病人无比激动，热泪在眼眶中打转。

    在一旁看着的孙思邈，却是呆了呆，他也没想到，张玄在对方不识字后，却并没有打发他们。

    反而教他们识字！

    “也许……他这么做是对的！”

    孙思邈摇了摇头，刚准备离开，却看到一个颇有姿色的农妇，拉着一个倔强的少年，走进了医堂。

    农妇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却掩盖不住他昔日的容颜。

    而那少年也和一般的山野孩子不太一样，长得虎头虎脑，眼神却是透亮，年纪看上去十四五岁，却有着比同龄人更加魁梧的身姿。

    个头，差不多已到张玄的下巴部位，有一米五六样子。

    在大唐这个年纪，有这个身高和体魄，可是相当不多见的。

    少妇张玄有点印象，毕竟她的气质不同于人，前几日感冒，就是张玄给治好的。

    “恩公，我家孩子识字！”

    少妇死命拖着少年往里面走，脸上还带着一抹希冀：“能否……收他为徒？”

    “娘，我不学医，我要当兵！”

    少年昂着头，大声说着。

    他死活都不愿意进入，一只脚更是绊在门沿，任农妇怎么用力，硬是没拉动。

    “当兵，我让你当兵！”

    农妇一听少年要当兵，顿时气打不一处来，朝着他的头就狠狠的打了上去。

    一边打，还一边哭：“薛礼，你真的是要气死你娘啊！”

    “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了吗？”

    农妇越打越凶，少年清秀的脸上，虽痛苦，却硬是强忍着，一脸的桀骜。

    啪嗒！

    或许是打累了，农妇最后松开了少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哭的，却是越发凄惨了。

    “哎，薛礼妈，消消气！”

    “仁贵还不给你妈道歉？”

    “你这孩子，当兵有什么好？当兵多危险啊……”

    排队的病人，显然都认识母子俩，在一旁劝了起来。

    少年却斜眼看着正在诊治的张玄，咬了咬牙：“学医，学医就能让父亲活过来吗？”

    “我当兵了，就可以上战场，亲手把杀害父亲的仇人找出来，把他杀了，替爹报仇，以慰他在天之灵！”

    少年的眼中充满了仇恨，双拳捏的发紫。

    一旁的张玄，却是突然停止了诊治，抬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少年，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学医不能让你父亲活过来？”

    “如果你会了医术，在战场上生存的几率将大大增加，哪怕被刀砍了，只要不是一刀毙命，都有可能存活！”

    “哼！怎么可能？”

    “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孩子，你这么说，我就会信你？”

    少年冷笑着，看上去极其冷静。

    这倒让张玄有些好奇了，这家伙，倒是不像一般家庭的小孩，听他刚才所说的，他老爹还上过战场。

    不过，张玄却并没有骗他，换了一般人，肯定不行。

    但是张玄，一个来自21世纪的外科医生，对战场上的紧急救治，还是极其自信的！

    “我没必要骗你！”

    张玄摇了摇头，却是选择继续看病，让他和一个少年谈医，无疑是对牛弹琴。

    不过那少年听了张玄的话，却是有些怒了：“你就是骗我！”

    “如果医术有这么神奇的话，为什么村子里每年，还会有这么多人病死？”

    少年的话简直一针见血，让一旁的孙思邈，都有些沉默了！

    在古代，一个人自然死亡，这是很难的，80%的人，死于疾病。

    所以孙思邈，压根没法辩解。

    “没话说了吧？”

    “我来告诉你，因为有些病，是根本治不好的，是绝症！”

    少年越说越大声，一旁看病的很多乡亲，也都微微叹了口气，谁都知道，少年说的是实话。

    这世界上，治不好的病……太多了。

    “比如呢？比如什么病……是治不好的呢？”

    张玄倒是想知道，这小子会说出什么病来，他还就不相信了，自己还搞不定一个少年？！

    “肠痈，肠痈你能治吗？”

    少年冷笑道，大声说着。

    哗——

    周围所有人却是惊呼出声，连带孙思邈的脸色，也是变了数变。

    这肠痈，可是绝症！

    “……”

    但张玄，却是乐了。

    这家伙，说岩症自己还真没把握。

    毕竟岩症，就是后世的癌症。

    但是这肠痈，在后世可有一个相当响亮的名字——阑尾炎。

    也不怪他会说这种病，因为在古代，死亡率最高的，就是这肠痈！

    因为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绝症！

    常见到，几乎每个村子，每一年都会死上那么十几个。

    张玄看着少年桀骜不驯的脸庞，微微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肠痈不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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