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惟静知道伊芙是活了上万年的永生者、长生者，但她不知道伊芙会开飞机，赶紧向付苏确认道：“你问清楚，伊芙会开的是什么飞机？直升机、滑翔机、还是民航客机？”

    就连机动车驾照也分A、B、C本，飞机就更复杂了，一般来说，国外或者极少数的国内地区有提供直升机驾驶学校和滑翔机驾驶学校,  但民航客机的驾驶要求远比这两个更复杂，民航驾校即使存在也势必要受到严格监管，毕竟有911的惨剧在前，想入学不光是钱的问题，政治背景基本上得倒查三代才行。

    然而，伊芙她永生者的身份,  注定她只能小心翼翼地生活在世界的夹缝之中,  她要是去学民航驾驶，从哪儿去倒查她的三代？

    所以路惟静本能地觉得不太靠谱，尽管江禅机不可能拿上百人的生命开玩笑，但也许是哪里出了误会，也许伊芙学的是滑翔机之类的。

    在这个间歇，路惟静简单地跟帕辛科娃沟通，表示江禅机找到了一个会开飞机的人，但需要进一步确认，毕竟事关重大。

    帕辛科娃理解地点头，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就出去，不能再拖了，那个怪物随时可能去而复返。”

    除了医学方面的事之外，路惟静其实不太擅长做决定，在以前的学生时代，她总是半被动地跟李慕勤混在一起，而在留校成为教师之后,  她就更不需要做什么决定,  尤其是事关重大的决定，而现在百来号人的生命却交在她手里,  她真的不想承担这份责任。

    “抓稳。”

    帕辛科娃没有给她商量的机会，她行事风格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话音刚落，糊在破洞上的门板就被移开了，机舱内的空气再次急速向破洞外涌出，不过她的行动很快，门板刚移开，她的身体就顺势从破洞飞出去，而她的脚部刚穿过玻璃，那块门板就又移回原处，重新堵住破洞，因此没有损失太多的空气和气压。

    驾驶舱里只剩下路惟静一个人……哦，不，还包括那两个半死不活的驾驶员。

    路惟静解开他们的安全带，咬牙把他们从驾驶位上推下来，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把他们拖到了头等舱的过道上，头等舱的乘客已经被空姐全部遣送到商务舱了，以免乘客们看到昏迷不醒的驾驶员而崩溃。

    就在她拖动他们的时候,  付苏给出回答：“婵姬学姐说，伊芙姐会开民航客机。”

    “她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学的？”路惟静一边拖，一边不放心地又问。

    这次过了十来秒，付苏才迟疑地答道：“是从……电脑游戏里。不过婵姬学姐声称她在游戏里有几千小时的丰富驾龄……”

    幸亏江禅机不在面前，否则路惟静肯定会冲上去掐死他，在电脑游戏里学的驾驶，这能算是驾驶？几千小时的驾龄有个毛用！

    路惟静差点儿气炸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消遣她？她气得嘴唇都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哪怕是在脑海里都说不出来，气得快要脑梗死了。

    付苏那边大概也是觉得离谱，不过还是继续转述江禅机的话，说道：“婵姬学姐说，经过了解，你们这架航班是一架老型号的客机，国内就没有引进过这个型号，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来指导你们，而伊芙姐好像还挺有信心的，她在游戏里飞过这个型号的飞机……”

    就算她解释得天花乱坠，路惟静还是不想把生命交到一个游戏宅的手里，不过这时她注意到一件事，一件小事——刚才玻璃破洞引起的混乱，由于气流急速外泄，整个机舱内的空气都在往驾驶舱流动，很多轻质的东西都被卷飞，包括喝完的矿泉水空瓶，在路惟静和付苏脑内对话的时候，就有一个空瓶滚到了她的脚边。

    虽然破洞没有被门板百分百封死，留有细微的缝隙，但机舱的气流已经感受不到明显流动了，那么这个空瓶……是怎么滚过来的？

    路惟静捡起空瓶，放到驾驶舱门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从静止开始慢慢滚动，又滚进了驾驶舱。

    糟了。

    路惟静快步走到舷窗边往外望，生怕看到脚下就是波涛起伏的冰海或者连绵起伏的黑土地。

    几乎与此同时，由附近塔台转给学院长、又由学院长转给付苏的消息传进了路惟静的耳朵，与她心里的念头重合成一句话——“飞机的高度正在下降”。

    显然，在正副机长中毒受伤之际，不小心碰到了操纵杆，令机头的角度略微降低，即使角度小到无法被人体自身感觉到，但滚动的矿泉水瓶不会作假，再这么下去……飞机可就要与地面来亲密接触了。

    路惟静快要抓狂了，不仅要把这两个驾驶员死马当活马医，连她自己都得死马当活马医……实在没办法，她只得对付苏说道：“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付苏那边稍微沉默了几秒，然后把伊芙的指导转达给路惟静。

    伊芙的第一步指示是先让她坐到驾驶位上，再系好安全带，这是正常的流程，同时也极有必要，因为等一会儿帕辛科娃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还要再移开堵住破洞的门板，不系安全带会很危险……假如帕辛科娃能够安然回来的话。

    路惟静面前是上百个按钮、几十个指示灯，还有不明用途的拉杆，她回想起当年学医的时候，背诵课本里的人体血管和神经图表都没觉得有这么复杂。

    伊芙发来的进一步指示比较明了，她告诉路惟静哪个是高度计，哪个是水平仪，又如何看着这两个仪表来掌握操纵杆。

    其实，由伊芙来指导，可能比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来指导可能更合适，因为她知道新手第一次面对密密麻麻仪表板时的恐惧，她也不会使用飞行员习以为常、普通人听来却一脸懵逼的专业术语和缩写，只用最简单明确的方式教给路惟静最低限度需要知道的东西。

    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