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穿过“通道”的人往往会本能地闭着眼睛,而江禅机在这次睁着眼睛,但穿越过程非常短暂也乏善可陈,具体来说就是他们在入口处投身半透明球体之内的时候,眼前看到的东西也全都由于光线的扭曲而模湖不清,就像是摄像的时候将焦点对准近处的物体而导致画面里远处的物体发生虚焦一样,暗的物体自然看不清,亮的物体也变成了一个个模湖的光轮,区别只是光轮的大小,而当光轮变清晰时,就相当于焦点重新对准了远处的物体,他看到的景物已经焕然一新,黑夜里的月亮已经变成太阳高悬空中,群星化为了瑰丽的星环横亘东西。由于地磁紊乱的影响,周围产生了强烈的对流天气,但覆盖范围并不大,也侧面证明了忆星的能量使用效率还是很高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知道等待他的很可能是下坠,所以早就准备好用念动力托底,但预想中的下坠并没有发生,或者说只下坠了短暂一瞬间就停止了,若说下方就是地面那也太巧了,忆星控制不了那么精准,事实上他和陈依依还悬浮在空中,然而并不是帕辛科娃稳住了他们。
在他们周围,漂浮着十来只浮空灯笼,像是在等着她们,当然实际情况是相反的,忆星是感应到它们聚集的位置,才将出口开在这里,正是它们用念动力接住了他们,包括比他们更早一步进来的人。
身后传来惊呼,凯瑟琳和阿拉贝拉也出现了,发出惊呼的肯定是后者,她慌得手舞足蹈,而前者明明是头一次穿越“通道”,依然勇敢地睁着眼睛,她们随即也被念动力托住了。
江禅机注视着浮空灯笼,它们没有常规意义上的眼睛,看不到它们的眼神,更不知道它们的所思所想,它们还记得他么?至少它们没有表现出敌意。
“看那边……”
陈依依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腕,指向远方,那是一片空地,但并不是天然形成的空地,而是树木被砍伐之后形成的,空地之中坐落着几栋简陋的木屋,形制稍微有一点怪,但总体来说与他给猿女在洞壁上画的木屋形状很相似,他并不惊讶于它执行了他的委托,而是惊讶于真的做到了,因为想让木屋能立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其中一栋最小的木屋里走出一道人影……算是人影吗?这么远看不真切,但从身形来看很像是猿女,它听到了动静,出来察看情况,它一开始可能以为是天气突然变糟了,稍后才感觉到不对劲。
江禅机激动地向它挥挥手,也不知道它能不能看清,倒是浮空灯笼们凑过来把他围住,细细的触须伸缩舞动,也像是很激动的样子。
他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挣脱它们的念动力,但他更想试试它们听不听他的命令,于是比划一下向下的手势,让它们把他放下去。
它们看懂了,立刻带着他们降落,这里距离地面也就几十米,本来就不高。
突然,他们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产生了变化,抬头一看,随着忆星最后一个出来,“通道”消失了,而周围的对流天气也同时迅速减弱。
“不对,等等!米奥呢?”他还想着忆星如果能拖久一点,说不定他来得及把米奥再扔回去,但放眼望去,根本没看到米奥的影子。
先一步抵达地面的学院长叹道:“我只看到她的背影,她好像知道咱们要抓她,一过来就跑,已经跑进那边的森林里了,我喊都喊不住她。”
她指着南方的一片密林,忧心忡忡地说道:“她什么事都不懂,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可就麻烦了,我看咱们还是先去找找她吧……”
要说遇到危险也确实有可能,换成别人发现自己来到一颗陌生的星球早就吓尿了,但米奥……她只会嫌不够刺激,别人遇到古怪的陌生生物会退避三舍,她非但不会退,还会主动上去撩拨。
不过……江禅机略微寻思,想了想米奥的性格,对学院长说道:“她肯定没跑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就躲在那片森林的边缘处,在悄悄观察着咱们的动向,如果咱们主动去找她,她就会跑远,但如果咱们不理她、不配合她的游戏,她寂寞难耐会来偷偷找咱们。”
“你确定么?”学院长半信半疑。
“我相信。”奥罗拉接话道,“咱们之中,没人比婵姬更了解米奥了。”
学院长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忆星,她想说能不能再开启一次“通道”把米奥送回去,但这不光是能量消耗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对其他人的心理影响,不能因为米奥闯出来的祸而令这次筹备已久的计划告吹。
“这就是诺亚星么?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忆星最后一个落地,她随意地环视四周之后,视线就定格在浮空灯笼们的身上,她之前只见过死去的浮空灯笼尸体,而且还是残缺不全且不会发光的,而眼前的浮空灯笼不仅活蹦乱跳,身上还在不规律地闪烁着光芒,但并不是高频闪光。
初见浮空灯笼的尸体时,她就短暂地失神过,而看到这些活的浮空灯笼,不知为何,她油然产生了一丝亲切感,虽说正常人看到这样的怪物多半只会觉得恶心和害怕,尤其是看到它们之后,她进入“通道”之前的犹豫就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奇怪……说起来你们可能觉得好笑。”忆星收回视线,快速瞟了一眼陈依依,又对江禅机说道:“我感觉像是回家了……很熟悉,很亲切,但我根本不知道回家是什么感觉啊。”
江禅机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只能勉强挤出笑容,“毕竟你在这里待了很久的时间,待惯了觉得熟悉和亲切也很正常。”
他内心产生了巨大的负罪感,意识到自己之前太天真了,明明说了不想再骗大家,抵达之后还没说几句话,就又不得不用谎言来骗忆星,无论理由是什么,骗就是骗,连阿拉贝拉都为之侧目,听出他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