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敖英伟已经有七天没来仁寿宫了,林美儿虽然表面上看云淡风轻,其实内心却非常抓急,往往外人是看不出的,甚至是连在仁寿宫内绝大多数宫人都是不知道林美儿的情绪的,大家都以为柔妃还是柔妃,温柔可人,可是只有她身边的贴身宫人才知道,他们的柔妃是有多么地暴躁,而这个体会最深的就是幸云。
宫内姐妹情大多数都假,这好姐妹是基于大家没有共同利益的基础上,一旦是关乎到男人的话,姐妹情就简直不名一文。
幸云成为了林美儿的出气筒,她总是爱找她伺候,却总是不满意她,要不是自己身有要事,需要多加忍让,不然她才不会任由林美儿这么对自己呼来喝去的。
东方北尚为了实现自己诚信合作的态度,他不断周旋其中,让幸云少受些罪,林美儿再怎么心情不好,也不敢招惹纯龙族的东方北尚,哪怕他只是一个内侍,可是种族歧视总是深入到龙乡每一个人的心中,让人无形中产生忌讳和敬畏以及疏离感。
东方北尚为了让她远离林美儿的消极气旋当中,就喝令让她和别的送衣内侍一起将宫中的脏衣服运送到浣衣坊去。
幸云已经是一个二等宫女,这些杂活跑腿活本来就不是她做的,不过幸云也知道东方北尚这样的安排纯属是为了给自己解围,她还乐意得很,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浣衣坊了,既可以不用看着那个烦人的林美儿,还可以名正言顺在坊中溜达,其实就是继续查找线索。
回到浣衣坊,当幸云站在黄韵娇等人面前的时候,黄韵娇她们手中的面盆都掉地上了。
幸云张开双臂对她们大笑道“哈哈哈,我的姐妹们,我来看你们了,开不开心,想不想我。”
黄韵娇首先第一时间冲上去与她拥抱,她哭着说“红儿,你终于回来看我们了,可想死我了,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认识我们了呜呜呜……”
幸云拍拍她的背说“傻丫头,我们几个永远都是好姐妹吗,以前我老是犯错,都是你们帮助我,虽然我被调离了岗位,可是我的心永远都停留在你们身边。”
吴玉雯也搂着她说“好肉麻啊,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感动呢!”然后柳絮和李丹曼都纷纷向前拥抱,一个劲地说非常想念。
幸云还偷偷塞给了她们一些仁寿宫的小美食,几个姑娘可是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几人开心不已。
幸云问“最近坊中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
柳絮摇头说“哪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啊,还不是那样,每天我们工作就是千篇一律。”
吴玉雯说“我这段时间半夜上茅房老是听到有好像有怪兽的嘶吼声这算吗?”
幸云瞳孔放大,感觉一定有事情了,想追问的时候被李丹曼打断了“别乱说,是你自己幻听而已,你别吓唬大家半夜都不敢上茅房了。”吴玉雯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听清楚了。”
李丹曼拍拍她额头说“还好意思说,你这人说听到了恐怖的声音。非要半夜拉着我一起上茅房,而你这一惊一乍的老是问我有没有听到,我就是什么都听不到吗,真是的,你知道我明明睡眠就不好,还要被你半夜吵醒,我很痛苦的好吗!”
吴玉雯说“咱们不是好姐妹吗,我要是不害怕我能麻烦你吗,那么小气!”李丹曼放软了话说“好好好,咱们是好姐妹,陪你上茅房这点事我肯定两肋插刀的,可是我真的没听到声音吗!”吴玉雯说“行行行,没有听到就没有听到了,不跟你纠结这事了。横竖晚上我少喝水,不上茅房就是了。”
幸云见到吴玉雯脖子上戴了一个小铃铛,挺精致的,她正想问她这是什么,以前怎么不见她戴过,可是刚张口就被旁边的黄韵娇推了一把说“红儿,你有什么八卦要告诉我们吗?”
幸云想起来了,这些姑娘们日子都很清苦无聊,她们都喜欢从送取衣服过来的宫人口中得知一些八卦,以此成为茶余饭后的娱乐话题。
幸云想了想说“有,但是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王上已经七天没来仁寿宫了,我们娘娘可是急坏了,但是急也没办法,王上必须要雨露均沾啊。”
黄韵娇惊喜道“这我听说了,原来是真的!”
幸云点头道“对啊,而且王后还托丽妃送了一尊神像让咱们家娘娘每天参拜,说是让她修身养性呢……”
姑娘们一个个都听得耳油都出了。
随同的几个内侍见他们的大宫女还在叙旧也不便打扰,幸云说了有什么事她担待,这几个内侍也乐得清闲,和坊内的朋友或者“老相好”聚旧去了。
不过黄韵娇等人也不便和幸云说太多,毕竟还是在干活的时间,幸云就说借口去茅房,其实是想暗中查探。
一众人散开了,就在黄韵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脖子上的挂绳断掉了,一个金属性质的东西叮铃铃地掉到地上。
幸云帮她捡起来,发现是一个小铃铛,和吴玉雯戴的很像,但是突然间她感觉到自己捏着铃铛的手指有点灼热感,她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是怎么回事,小铃铛就被黄韵娇从她手上拿走了。
“哎呀,这绳子不结实,谢谢你啊红儿,幸好你手快帮我捡到了,不然那么小一颗滚到哪里去就很难找的。”黄韵娇笑着说,她还拿出旧的绳子穿好了重新戴上。
幸云问“娇儿、玉雯,你们脖子上都戴有呢,是什么小饰品啊?”
黄韵娇说“上次我见坤令宫的上官翠翠戴来着,我们都觉得好可爱啊,就问她是从哪里买的,她说是内务局的万公公上次出去采购帮她买的,然后我们都托她找万公公帮我们买。”
吴玉雯说“你看,好看吗,我们四个都有一个呢。”柳絮和李丹曼都把自己的拿出来给她看,就像是姐妹信物那样,一模一样。
幸云盯着那四个铃铛,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非常奇怪,黄韵娇以为她不高兴,就说“红儿,你不要不开心,我们买的时候也想问你要不要,但是我们见不着你,所以我们就给自己买了没给你买。”
柳絮说“哎呀,红儿现在不需要戴这些的了。”
幸云回过神来故意打趣道“什么我不需要戴了,你们真不厚道,我们以前五个人连碗筷都一模一样的,为什么首饰不能一样了,我不管啊,我也要,你们下次见到万公公的时候,一定要叫他帮我买,我也要跟你们一模一样的。”说完塞了钱给黄韵娇。
四个女孩笑了,她们的水红儿还是水红儿,就算现在升了职,都还是那么洒脱平易,不会眼睛长在额头上。
幸云就趁机到处溜达,不知不觉来到了后院活动乘凉之处,抬头看到那座小楼,她就想到了杜小珠和万蔓,她们都是直接或间接被这里害死的,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个人,不,不能说那个是人,是纸偶,克洛伊告诉她的那个信息,当时,克洛伊命纸偶在废弃水桥上撕毁“脸皮”,然后再带她到这个凉亭内突然躺下来,到底克洛伊要告诉她什么事呢?
幸云在凉亭周围转悠,这个凉亭一定是有古怪的,小楼下通着地下实验室,可是这凉亭和小楼所处位置那么近,难道不是实验室吗?
如果克洛伊告诉她凉亭地下还是实验室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她相信克洛伊绝对知道她到底想了解什么线索,所以才会“投其所好”给她提示的。幸云可不相信克洛伊是一个无聊到可以大费周章给别人送多余情报的人。
这凉亭下一定大有乾坤。
“水红儿,你怎么会在这?”付书文的站在了凉亭一米外问道。
幸云吃了一惊,刚才思考问题太投入,她都不知道付书文什么时候来的,幸好她只是在转悠并没有做别的动作。
幸云回过神走到付书文跟前,向他行礼“奴婢见过付大人。”
付书文笑道“水侍女不必多礼,你现在是仁寿宫的头等宫女,这礼节可以免了。”
幸云说“奴婢就算是头等宫女,也终究还是奴婢,见到大人行礼理所应当。”
付书文说“你到了娘娘身边办事,比以前稳重多了。”幸云心中诧异,难道我以前在坊内工作我一点都不稳重吗?
付书文说“最近过得好吗,你升为侍寝宫女,我,还没有祝贺你呢?”
幸云心中诧异不已,付书文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他以前骂自己可骂得凶了,现在听听这语气,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朋友相聚,其实那人那么阴险狡诈,安知道藏了什么心思。
幸云说“谢谢付大人关心,奴婢还是奴婢,也没有什么升不升职的,不祝贺也罢。”
付书文说“龙王可有为难你?”
付书文这样问,幸云更诧异了,她此刻根本猜不透付书文的想法,她只有应付着回答“额,奴婢不明白付大人的意思。”
付书文笑笑说“嗯,也没别的意思,这个问题你不回答也无妨。对了,你刚才在这里转悠,是在找什么丢失的东西吗,这次是贝壳耳环,还是珍珠项链?”
幸云心想“原来之前铺垫了那么多话,都只不过是想让我放松警惕,接下来就是套我的话了。”
幸云说“不是的付大人,奴婢只是今天来送娘娘的衣物来坊内清洗的,故地重游,心有感慨,才会来此熟悉的地方看看。”
付书文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你还是挺怀旧的。”
幸云说“饮水思源,忆苦思甜,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啊,我进宫的第一个收留我的地方就是浣衣坊,在这里我曾经得到过大人和嬷嬷们的照顾,也在这里交到了自己的朋友,我当然会怀旧啊。”
幸云说这番话的时候明喻暗喻都有,就看付书文你听不听得懂了。付书文听懂了,只不过他的反应让幸云觉得意外,付书文说“哦,是吗,你还对我以前严厉待你耿耿于怀?”
幸云说“奴婢怎会如此想,奴婢刚才一番话全部是出于真心的。”
付书文说“我没有怀疑你的真心,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实的人,只是有些事情你看不清楚,如果我过去对你不严厉,你做事就会懒散而不知所谓,在我坊内你还有机会改过,但是在别宫,特别是贵人的宫中,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幸云心里不屑地想,敢情我还得感谢你咯,我现在升职了都全靠你当年的栽培咯,说这话站着不腰疼,简直是恬不知耻,但是表面上还得说好话“是的大人,奴婢谨遵大人教诲。”
付书文说“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你此刻觉得我恬不知耻,说的都是风凉话。”幸云心里“咯噔”一声响,不会吧,他有读心术吗,竟然能知道我说什么。
付书文说“不过,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害你,我只希望你过得好。”
幸云心中再次咯噔一声,不会吧,付书文这话怎么说得那么酸,他有那么好心,不害我,想我过得好,他就算是套我话,有什么阴谋,那也不至于说得那么过吧,这戏码演得太过就是假了,他真当别人全部都是傻瓜吗?
付书文自嘲地摇头笑道“也许我不太适合当好人,你还是不相信,无妨,只要你过得好,其实我是什么人对你来说也并无大碍。”
幸云心里佩服付书文,她怎么以前不发现他是一个影帝呢,这都还要继续演,还演得七情六欲都上面了。
付书文沉声说“好了,水红儿,你待在我坊中太久了,是时候该离开了,不要企图妄想拿重温故地的借口来谋划什么,本官可不吃这一套。”
付书文说完这句话,幸云觉得怎么听怎么顺耳,这个才是她以前的上司付书文吗,刚才那个肯定是鬼上身的。
付书文盯着她看,不觉摇头笑了,幸云这会儿才发现,他其实笑起来很好看,她哪里知道,付书文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而她的表情都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付书文其实是一个擅长读心的高手,只不过以前幸云一直都提高警惕带着面具做人,付书文纵使有诸多怀疑,但是却找不出她的错处来,所以怀疑着怀疑着,付书文自己都不觉把自己绕了进去。
而刚才,付书文放下了自己的面具,幸云也不其然地放下了自己的面具,所以当两人都没有戴着面具与对方交流的时候,幸云的表情很轻易就展露在自己的脸上,付书文自然就能读懂了。
可是,付书文的心思,幸云是不得而知的,付书文以为自己必须要藏一辈子,直到死都不想任何人知道,也包括幸云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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