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驭九年三月既望,毫无预兆,一道圣旨,我官复原职,被人簇拥着回凤藻宫。
理由,很简单,女皇,有孕!
女皇怀孕,孩子是我的,一开始我是开心的,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忧心忡忡了。
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用怎样的方式,离开这里,到时候即便我不想,也可能形成无法挽回的抛妻弃子,被渣男行为,又该怎么办?
原来我的处境,让我的潜意识一直都抗拒和女皇发展爱情,但一步步,人的感情,实在太不可控,不知不觉,已经是我离不开她了。
那这么说来,对于我的家人呢?
我自私的开始想要留在这里,那么现实中的我呢?
奶奶年纪大了,爸妈又只有我一个儿子,所以原来的我现在怎么样了呢?
如果原来的我死了,会不会也是一种解脱呢?
想到这里,我又实在为自己的自私,狠狠扇自己两巴掌,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
正在我纠结不已的时候,谢襄带着人进来,小书童上前打断了我的思绪。
“大人!”
“嗯!?”
“雍侯来了。”
“谢兄抱歉,我刚有些出神。”我站起来拱手拜,抱歉道。
“想什么呢,如此费神?”
我这才看到谢襄身后还跟着四个陌生男人,想他寻常也不爱摆这些排场,于是眼神询问他,谢襄看看身后,对我道:“哦,这是我让我那义弟寻来的人,弄进来以后专门跟着你,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看我眼神迷茫,谢襄一边落座,一边提醒道:“你那么心细一个人,现在陛下有孕,难道就不想着自己的安危?”
我这才反应过来,如果事情完全反过来,在我意识中女人的宫斗,可以堕胎,可以使阴招下药,但如果怀孕对象是女皇,那么反过来,对家能下手的,就只能是我这个生父而已。
而且基于给孩子换个爹的目的,对家要的,就一定是我这亲爹死透。
见我明白过来,谢襄无奈又道:“旁的也罢,关键现在中宫之位空悬,你要是做了皇长女生父,那前头忙的那些个人,好事儿岂不又要落空,所以你现在才是腹背受敌,而且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无论到孩子多大。”
“关于这一点,我在崇亲王口中深有体会,所以我们都很担心你啊。”
“陛下在公布身孕的同时,也与我说过一句,她对于你兄长的打算。”
“只是这番打算,未免碍了许多人的眼,其实并不容易。”
“所以能不能想个办法,为我大哥树立一定的民望呢?”
“春天里节庆颇多,大户人家赠医施药,开设粥棚也有惯例,只是……”
“唉,我没想到裴家在这东都城名声已经如此狼藉了吗?”
“事涉诡秘,难免有人以讹传讹。”
“那能不能找郭子英大将军借一拨人,扮作平民百姓前去造个势,这样或可吸引眼球。”
“造势?”
“嗯,就像耍把式要先聚拢人堆儿一样。”
“办法是好办法,只是让城外大营的兵私自入城,这……”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那花钱雇人可以吗?”
“这倒是可行,但要找些可靠的人去张罗,以免泄露,弄巧成拙。”
“这件事还要劳烦谢兄,可叹我站在如此高位,却是无根浮木。”
“何须妄自菲薄,陛下已经在为你筹谋,还有我也愿意任你差遣。”
“得兄如此,夫复何求。”
“得你这一声兄长,我做什么都值得了,我这就去修书差人办事去。”
几天之后,薛永年宏政殿报女皇:“裴大公子和二小姐在府门前施粥,赠药,裴大公子还亲自给百姓看诊,几天下来颇得人心。”
“没想到他这自诩淡泊之人,也开始费心筹谋了,许是看着这孩子的面子吧,可惜……”
“只是孤怎么不晓得,阿校哥还会医术?”
“许是这些年在外学的谋生本事。”
“也对,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我们再帮他一把吧!”
“陛下的意思是?”
“你想着孤御前那些近卫,也有许多来自军营,身上就没个什么伤病旧患?”
“微臣明白了。”
“去吧。”
于是当天下午,裴家门前就那么直挺挺倒了一位吐血的后生,幸而裴家大公子仁心仁术,妙手回春,不到一个时辰年轻人醒来就要拜,报上自己家门说是东都本地人,姓王,跪地磕头说要给裴校送牌匾,供长生位。
寻常人一看,血吐成那样,真以为是什么天大的病,就这样被治好了,裴大公子自己还在发懵,便已经得了一个神医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