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在继续着。

    海军军官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迈开脚步，朝着那一具白色的棺木走了过去，脱帽沉默。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站在空元帅的身旁，面色刚毅而沉重的泽法对一旁的艾恩问道。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泽法老师，李维的档案已经修改，海军学院的入学事宜我也跟学院那边的行政部门沟通好了。”

    艾恩答道，一双美眸却是忍不住朝着李维的身影飘了过去。

    很快地。

    所有海军军官都已经完成了他们对昔日袍泽鬼蜘蛛中将的吊唁，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神色肃然而庄重地看向了那一道身影。

    那一道瘦削的身影。

    那一个引起了刚才如此轰动和骚乱的海军上尉。

    不，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名值得尊敬的本部上校了。

    万众瞩目。

    李维挣脱了两名海军的搀扶，踉踉跄跄地地迈开了脚步。

    他的脚步很是沉重、仿佛每踏出一步都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

    崩裂的伤口溢着血，顺着李维的步伐流淌在地上。

    不多时，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便是多出了一条血色铺就的路。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安静下来，甚至屏住了呼吸。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窃窃私语地不敢。

    唯恐稍微弄出一点动静，就会惊扰到已经沉睡过去的英魂。

    在李维的面前，雨后的清新空气中混杂着野菊花的清香。

    一具白色的崭新棺木。

    一把军刀。

    一件染血的正义披风。

    这就是一个军人战死沙场后留下来的东西。

    冷冽的微风吹拂而过，让李维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仿佛是再次在脑海中想起了那一个硬气汉子的音容笑貌，那个英勇无畏从海水中一跃而起的身影。

    李维的眼眶缓缓变得通红。

    双膝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所有海军顿时动容。

    甚至有女海军都忍不住颤抖着用手捂住了口。

    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骄傲到了骨子里头，膝盖和脊梁都弯不了的家伙，竟然就这样跪下了！

    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异样眼光。

    李维缓缓从兜里面颤抖着手掏出一根香烟，点着了火。

    火星在沉凝肃穆的空气中燃起。

    李维长吸一口，只感觉到胸腔中涌来一股难以形容的辛辣。

    烟雾缭绕，让李维那一张脸在棺木旁边显得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某一刻。

    看着面前这简陋得过分的遗物，李维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口中的香烟燃烧殆尽，自然落地。

    他才终于沙哑着声音开口了。

    “酒。”

    艾恩立马小跑走过去，给李维递上一壶陈年好酒。

    瓶塞打开，酒香四溢。

    李维仰头猛灌下一口。

    “一杯敬正义。”

    然后松手。

    一樽陈酿，落入大地，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浓郁的酒香顿时洋溢在空气之中。

    让每一个人的心情更加沉重。

    “一杯敬死亡。”

    李维眼睛微红地喃喃道。

    旋即直接转过身离去。

    “等等！”

    空元帅忽然喊住了他的身影。

    李维身影顿住，一言不发地回过头来，眼神迎上钢骨-空。

    看见李维那一双仿佛空荡荡的眼神，空愣了愣，只觉得内心深处某处不为人知的角落仿佛被触动了一样。

    他渐渐开始明白到，为什么泽法会把正义的未来交托到他的手中。

    这小子，了不起啊。

    沉吟半响，空语气鼓励地微笑道：

    “李维少校，葬礼的结束需要一个致辞，既然你作为鬼蜘蛛中将在那一战中并肩作战的伙伴，或许你有什么想跟大家说的？”

    李维顿了顿，沉默下来。

    “说些什么吧，或许说出来内心会舒服一点。”

    空元帅默默叹息着道。

    李维沉默良久，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眼眶中的湿润风干。

    直到某一刻，他点了点头。

    缓缓站上高台。

    所有人都是保持着安静。

    他们很好奇，这个行事作风如此特别的年轻海军，究竟会用什么样的言语来概括鬼蜘蛛的一生呢？

    李维站在高台上，面对着下方数千双灼灼的目光，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依然嘶哑无力，却宛如穿云裂石般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炸响。

    “那美好的仗他已经打过了······”

    “该走的路他已经走尽了······”

    “该守护的道他已经守住了······”

    李维握紧拳头，带着微微的醉意朗声道：

    “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他大笑着账目眺望。

    宽广空旷的大海在他的下方延展开来，平坦辽阔直至极目尽头。

    眼睛像夏日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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