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吹来,撩起脸庞的碎发,有些痒痒的,如久用小指挑起随意别向耳后。
利落的拔掉酒塞,仰头饮下满满一大口,溢出的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胸前小块衣服,她却毫不在意,甚是不讲究的用衣袖胡乱擦拭了几下。
一丝丝沁人的酒香随着风渐渐飘散在空气中。
还未等她再喝上两口,如久便听到耳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只得坐直了身子看向下方木栈小道。
片刻,印入眼帘的是一位坐着木质轮椅的男子,正缓缓向着断桥亭这边而来。
在离亭子还有少许的距离,他停了下来,因为几节上行的台阶,平淡至极的转动轮椅,背靠亭子对向了江面。
见来人对月独饮,如久眼底露出了丝笑意,原来,还是位同道中人啊。
一人在亭上飞檐处,低头畅饮,悠然自得。
一人在亭前江水旁,举酒邀月,宁静致远。
随着一壶酒喝完,如久往后仰躺在亭檐上,蜷起一只手枕着后脑勺,两脚相叠伸平。
闪闪发光的星辰,汇成璀璨的银河,隐入薄纱的月儿终于掀开了一角露出了它半张笑颜。
此番良辰美景当浮一大白。
用另只手再次取过一瓶醉仙酿,正准备用嘴咬开酒塞。
“亭上的朋友,可愿交换瓶中酒?”
声音好听的犹如拉响的大提琴,低沉中带着磁音,很是性感撩人。
如久也仅仅只是一顿,未曾出声,而是继续方才手中的动作。
“特品的上青,醇香绵长。”
“砰——”
猛然的破空声响起,一黑色的东西飞速旋转,迎面而来。如久抽出压在头下的手精准的一把接住。
已是打开的酒瓶里传出不同于清香型的醉仙酿,果然如他所说那般是属于醇香馥郁的酒香。
品酒无数的她知道这上青也当是酒中极品。犹豫了片刻,还是扬起了醉仙酿朝下抛掷过去。
“醉仙酿,难遇不可求。”
言下之意就是,换它你赚了。
俞谌之拍出一掌卸去她故意加持在瓶身上的暗劲,悬空晃荡几圈后稳稳握在手中。
揭开酒塞,酒香迎面扑来,如此看来确实是不亏。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顾各自品尝着新得的佳酿。
再一瓶上青下肚,如久有了三分醉意,微醺的感觉刚刚好。
小脸上飘起两朵红晕,加上那副惬意的萌样很有种大型猫科动物,想让人上手撸上两把的感觉。
“砰——”
破空声再次响起,她不由挑眉,又来?挥袖一挡手腕翻转,酒瓶落于手中。
眼中掠过一抹狡黠,拿起其中一瓶流光醉,毫不犹豫的向他抛掷过去。
俞谌之看着手中明显与方才醉仙酿不同的酒瓶。抬头望了眼上方,起身腾空飞跃上了断桥亭。
“这瓶不对。”
余光中瞄到突然飞身上来的人,如久有几分疑惑。不是针对他飘逸漂亮的身法轻功,而是他那双在瓦片上站的笔直的双腿。
没问题还坐轮椅,那就只剩下一个靠谱解释,腿没问题身体有病——懒癌晚期?
“哦,怎么个不对?你一声不吭扔个酒瓶上来,我还你一个,还应该有什么不对?”
“我的上青换你的醉仙酿。”
俞谌之一手握拳背放在身后,另只拿着酒瓶的手递向正慵懒躺着丝毫不为所动的人。
“只换流光醉,爱换不换。”
“那还我上青。”
“既入了我的手,那就只能进我的嘴。”
话刚落下,她便迅速的扒开酒塞,一言不合直接准备开始仰头就是灌。
修长白皙的手,两指并起直点如久的手肘。在她以掌相抵时,用内力震开不多纠缠,快速夺取她手中的酒瓶。
好一招声东击西。
如久顺势脱手,将酒瓶往上抛飞,腕间抖动银针飞射,将他逼退不得不放弃跃起的举措。
“砰——”
两只手,一大一小狠狠击在一起,两股强劲的内力,形成透明的气流,让两人的衣摆发丝无风自动纷纷扬起。
“嘭…嘭嘭…”
反应过来的两人,不约而同相继收力却为时已晚,瓦片与酒瓶都随着这突然的暴力被震碎。
两种碎片伴着酒水——稀里哗啦噼里啪啦。
得了,这下不用抢了。
一人占据一方亭檐,视线从这混乱的场面移向对方。第一次正面好好打量起彼此。
……
只见他穿着黑色带着银边的宽袖窄身的长袍,半挽起的发髻仅用一枚木簪别着,昭示出他还是个少年的事实。
刘海自眉间微微向右上的方向倾斜微卷,细长浓密的睫毛投画出两片阴影,却遮挡不住在月下似盛满整个星光,充满氤氲之息的双眸。
高挺的鼻梁,无血色的薄唇。不可否认这精致的五官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了。
不过磕不到外人颜的如久,只专注于研究他周身萦绕的气场。
好像他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距离感,不是那种清冷孤傲,或不屑一顾。而是一种淡,无波无澜,不喜不忧的淡漠。
这场无声的对峙,在阎难寻突然的惊呼声中打破。
“小九?你还真在这啊!”
他们都快找人找疯了,这家伙倒好,闷声不响的跑这断桥亭来了,不过——
阎难寻看着这满地碎瓦片,破酒瓶,空气中浓烈的酒味,还有亭上互相掣肘的两人。
“我说小九,你该不会故意跑这来拆人亭子来的吧?这人又是谁?有仇的?”
说着他便撩起了袖子,正准备起身飞上亭子。
“不是。”
收回视线,如久率先跃下,落在阎寻身前,见他被汗浸湿的衣服心中有了几分歉意,“抱歉阎寻,傍晚从秦府出来突然来了兴致,就跑来喝酒了,忘了给你们说声。”
“你知道就好,你是不晓得这几个时辰,我们快把整个苏陵翻了个底朝天…”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
俞谌之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直到视线中什么也看不见,这才飞身下来稳稳坐在了轮椅上。
“主子。”
知道沈神医内力超绝,怕被发现的玄岒悄悄隐在安全的距离收敛了气息,远远的将方才的过程看了个大概。
心里不由焦虑不已,以主子他这般方式结交朋友,不会朋友没做成先变成仇家吧?
“主子,接下来我们再…”
“不必了。”
从刚刚的接触来看,俞谌之知道,沈如久这个人,虽然年龄不大,可有很强的主观意识,做了决定的事除了她自己的意愿,怕是很难因为别的原因去改变。
真是肆意又乖张的孩子。
“可是…”主子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离那个时限也不剩几年,明明有了希望……
“走吧。”
虽说早已习惯了主子他这幅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的样子。可是,玄岒低头不情愿的应是。握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