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倒扣着的圆盘,在其之中落满了璀璨闪耀的星辰,偶有几颗拖着长长的尾巴极速的撞出,带着华丽的光芒俏皮地划过。
风乍起,吹乱高坡上独自坐着的人垂于身后的青丝。
单手慵懒的支撑着膝盖,手中的酒壶漫不经心地轻轻摇晃,再加上她此时正眯起的双眼似笑非笑的神情,好一副潇洒不羁天涯浪子的做派。
一件白色的外袍落在肩头,带着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冷冽松香味,如久挑眉睁开眼望去,果然是他。
“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嗯。”
从容的撩开衣摆在她的身旁,学着她那般席地而坐,转头时本垂在两边的一缕发丝随着风覆上他的侧脸。
当他以手拨开时少了份平日里的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的样子,通身流转着说不出的风流韵味。
“怎么一个人来这喝酒?”
也不知是不是白日里俞明秀的问话让她平静的心湖,还是泛起了些不自知的涟漪,此时此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心底竟然升起了些莫名的尴尬。
微微垂眸掩饰那份奇怪的不自然,如久飒然一笑,“大概?看见这夜色星空酒瘾就犯了?呵~”
“来再喝一场?”扬起手中的酒壶摇了摇,大方的发出邀请。
要知道这可是六哥特意为她独酿的美酒,别人可是千金难求。这次出来她可没带上几壶,方才七哥想讨回一壶她都没舍得。
痛快的接过她手中的酒壶,俞谌之仰头饮下满口,酒湿了前襟外衫。
以袖擦嘴这般粗鲁的动作到了他的身上却变成随性的优雅。
“九九邀约,自当奉陪。”
而见他这连串动作的如久确是有片刻的呆愣,手还保持着方才握壶的姿势。
她是请他喝酒没错,可说的是她身边没打开的酒壶不是她喝过的这壶啊,这不就算是间接…
心突然一窒,在他满眼含笑地看向自己时加速跳动起来,难道俞木头也察觉到了不妥?如久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只是突然想到,好像每次和九九相处都没有离过这酒。”
原来想的是这个?
心下一松,如久自然的再拿过只酒壶打开,仔细回想他说的话,也不由跟着展颜微笑。
可不是如此。
“因酒结缘,岂不快哉。”
“甚是。”
两只酒壶轻碰发出声清脆的响声,二人同时仰头灌下满口。
……
还未尽兴所剩的美酒就已无几,见她脸上的红晕已然微醺的模样。俞谌之轻声劝慰,“醉酒伤身,这般刚好。”
也是,如久听劝的跟着点头,万一喝大了再出糗?这样有些飘飘然却还能保持清醒最好。
“对了,俞木头,明日我和六哥七哥准备启程回京,你还是打算和我们一起,不和王爷王妃他们一块?”
“嗯。”俞谌之点点头,父王母妃他们还得多日后才启程,婚期将近,京城王府中还有的是事需要他亲自操办。
再者,这次事发突然他不得匆匆离京,那件事正查到紧要关头,没有结果之前他也很难放心。
“那行,就这么着吧。”
如久了解然后,随手把他的外袍往身上紧紧一裹,便准备整个人往后面的草地上躺下,不想压住了他的衣角将俞木头也随之带倒。
俞谌之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护住她的后脑,也没管身后满是露珠水渍的草地任由她将他拉扯下,只是用另只手支撑自己全身的重量。
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因为一只手在自己的脑后,所以两人靠得很近,近的能感受到他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带着夜色特有的酒香味,温热席卷后留下满满的暧昧。
如久抬起头望进他仿若大海深邃般的眼眸,是酒太过醉人?怎么会觉得以这种角度看上去的俞木头该死的性感迷人?
使劲摇摇头,希望尽快甩掉脑海中突然涌起的想撩人的冲动。
“怎么?可是磕着头了?”见她不停晃动头部,俞谌之虽然未曾感觉到手背后有什么异物,还是关心的开口询问。
再次被他拉近两人的距离,如久甚至能看清他细长浓密的睫毛。正准备说自己没事,让他赶紧从自己身上起开的话,就被平地一声的爆吼给噎在喉间。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满脸震惊的沈如期,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等合拢了下巴心底腾升的过蹭蹭蹭的往头上涌。
俞谨言,他怎么敢?!
登时如离弦的箭飞快朝他们飞奔而去,更是暴呵出声,“俞谨言你赶紧给我从九儿的身上滚下来!”
被这惊天怒吼弄得彻底回过神来的两人,同时身子僵直,可心中所想所关注的点却是南辕北辙差的厉害。
如久:我的七哥,什么叫从我身上滚下来?
俞谌之:这下怕是误会大了啊。
快速起身后,俞谌之不忘细心的将身下的人小心扶起。
迎面而来的破空声,让他不得不松开握住她肩膀的手,以掌相挡后,企图解释,“沈七兄误会了,我…”
“什么误会,你是指我眼瞎的厉害,刚才看到的都是假的?”
沈如期不依不饶,欺身靠近扬起拳头就想朝他那张脸下狠手。
滑步迈进两人中间,如久轻松的接住他的拳头,无奈的开口好好认真解释,“七哥,你脑子想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刚才它就是个意外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真?”
“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骗过七哥你啊?”
“那可真就多得去了。”沈如期这话接的相当利落干脆,想从前妹妹想让自己替她背黑锅哪次不是骗得他晕头转向?
直接怼得如久哑口无言。
听得俞谌之抵唇轻笑。
这招不行那就换别招如久扬起小脸露出甜得腻人的容颜,“七哥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是六哥说怕你…”说着一半就回过味来,沈如期虎着脸凶巴巴的警告她,“少跟我来这套打马虎眼,快,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跟我说一遍!”
这还没成亲呢,就敢背着他们眼皮子底下亲薄他们家宝贝疙瘩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他俞谨言!
头疼的拍了巴掌脑门,如久转身救走,爱打打吧她还真不管了。
“哎,九儿你去哪儿?事还没完呢!”沈如期见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不由出声阻止。
“我去找六哥。”如久头不回脚步不停,向着身后两人摆摆手,“再说了,七哥你想找事的人不就在你面前嘛。”
“也是,俞谨言!”
……
听着身后砰砰拳掌相碰的声音,如久顿了顿身子,手不由自主的捂住左胸口,为什么在之前它那般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眼前浮起的迷雾似有拨开的迹象,如久陷入沉思,莫不是它,真的乱了?
还未等她想明白,迎头撞上跟着找来的俞明秀与六哥二人,只得暂时将这个疑惑给再次给摁下。
“九儿姐姐,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俞明秀开心的跑过来拉起她的手,一股浓烈酒味飘入鼻间,可爱的耸耸鼻头仔细嗅了嗅,“你们是跑来这喝酒了,为什么不叫我呀?”
沈如琉闻言打量了番她的模样,脸上浮着红晕眼底却还很清明,看来是没有喝醉。
放下心后看向她身后正打得热火朝天的人,“他们这又是做什么?”
“抢酒喝呢。”如久眼皮都没抬一下,谎话是张口就来。
“太不像话了。”
“就是就是。”
偏偏当场的两人都还就相信了这鬼话,不由纷纷摇头:就为了壶酒至于大打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