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仙家居住在白头镇,隔壁就是白头森林公园。
这是个自然生态旅游景点,在当地比较著名。
得知云莳要顺带去探望同学,杨初雪给她准备了不少的礼物。
谢延将公司的事情都交代好,带着云莳自驾游去了。
路程有点远,开车过去都花了七个多钟。
两人最先去钱仙家。
初春,山涧溪流里的冰雪渐渐融化,空气也有点冷。
望着一座又一座的青山,谢延有点怀疑人生,“阿莳,你宿友家住在哪里?”
云莳指了指前面的青山,“翻过这两座山就是了。”
车子放在山下面前能称为山路的边上。
带的礼物有点多,两人四只手拿的话,勉强可以提完。
谢延不想云莳这么辛苦。
“要不,带一半过去,剩下的让人送过去?”
“这怎么行?”哪有做客这样子的。
“如果你觉得累,就多给我一点吧。”
不要因为爸爸是朵娇花而怜悯他!
谢延没给,两人提着礼物开始上山,他倒是不累,就是觉得没必要将时间花在上山的地方。
是沙滩不舒服,还是大海不香?
不过,他陪云莳来这里,也因为这边有个中草药植物园,也就是听说,里面有……
两人翻了一座山,花了一个钟,谢延手里提着的礼物比较多点。
“阿莳,先休息一下,”谢延放了东西,让云莳坐在一块岩石上,现在是下午,再过几个小时,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我很热。”云莳就着他身侧坐下来,想要脱衣服,谢延怕她受凉,阻止了。
“心静自然凉。”
行吧,云莳忍着,“我给钱仙打个电话吧,她说要来接我的。”
她打开手机,发现信号只有一格,“信号不好。”
谢延建议“摇一下。”
不摇还好,一摇简直是要命,完全没信号。
“要不,再翻过一下山,山顶应该有信号?”
两人提着礼物爬到山顶,云莳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钱仙的。
云莳立马拨回去,仿佛看到了光明,旁边的谢延眼睛也亮晶晶的,凑过耳朵来听。
“云莳我对不起你,我给你定位错了,定了相反的位置,抱歉……”
钱仙第一次邀请同学去她家做客,一时太兴奋,定了她姑妈家的位置。
为什么是第一次?因为以前邀同学来,同学都嫌山高路远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看见路边有辆黑色的车子……”
听钱仙报了车牌号,云莳就知道那是谢延的,两人又折回去。
真正抵达钱仙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白头镇有十来户人家,平时一整年都没个外人进来。
因为山路不好走。
这会知道钱家有客人过来,纷纷来看。
场面一度热闹到爆炸。
云莳跟谢延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清贵和优雅,让人不太好亲近。
特别是谢延,浑身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疏冷,钱仙家人虽然淳朴好客,多少有点害怕。
云莳全程都挂着笑意,这让钱家人随和了很多。
谢延没有来过这种地方,门外和窗外都是邻居,自己像是被当做猴子看,特别不自在。
白头镇这里的人将红薯和紫薯作为主食,晚上云莳跟谢延也吃的这个。
许是山里没有被污染,红薯虽然不大,特别甜。
云莳暗搓搓,将钱仙拉到一边,“我能买点这个红薯回去吗?”
她还是第一次吃这么甜的红薯,如果铐着吃,那就更加完美了。
“我家很多,不用买,可以给你送。”
“这怎么好?”
“你给我爸妈弟弟妹妹送的礼物了……我知道这是两码事,礼尚往来还是要的。”
云莳咧嘴笑,又用调羹挖了一个红薯。
旁边坐着的霸道蟹几乎不动。
红薯太甜了,他都有点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转基因红薯。
钱家虽然不至于穷到没有电用,但房间不够。
钱母本想问问云莳,可云莳的男朋友好黏她,根本找不到独处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过去问“家里房间只能挤出一间,你是要和你男友一起,还是跟钱仙一起?”
“跟我。”
“跟钱仙。”
两人异口同声,前一句是谢延说的。
云莳暗地里扯了扯谢延的衣袖,谢延不情不愿地说自己一个人睡。
云莳进钱仙的房间前,哄她家男朋友,“回去后,不天天同床共枕?”
某人胡说八道极其不要脸“旁边没熟悉的人,我睡不着,而且认床。”
“你没遇见我前,不都一个人睡?”
“我记得你第一次在枫晚园留宿时,不睡得很香?”
谢延被拆穿,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将下巴抵在她香肩上。
云莳想,谢延是怎么变得如此黏糊的?
“我们这次来除了旅游,也有正事的。”
谢延嗯了声,又抱了她一会歪腻了一会,才放她去了钱仙的卧室。
钱仙的生活特别规律,晚上十点就躺在床上睡了。
忘了说,钱仙还跟自己的妹妹睡在一起。
钱仙一巴掌就甩过来,“乖点,再吵姐打人了。”
显然,是将云莳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云莳嘴角抽了抽,及时避开了那巴掌,她摇醒钱仙。
“怎么了?”钱仙声音有点哑。
“问你个事,”一个学期的相处,她知道钱仙思想很单纯,也不会什么歪歪肠子,“白头森林那边,是不是有个中草药植物园?”
“嗯,”钱仙醒来,嗓音还很哑,以为云莳想跟谢延去玩,“明天说也不急,现在很晚了,先睡吧。”
然后,她翻了个身。
云莳爬上床,硬是要找个答案,“植物园里,是不是有种植物叫穗喜?”
一句话,瞬间让钱仙无比清醒,严肃到坐起来,“你要找穗喜?你找这个干什么?”
看来是白头镇是有这东西了。
她之前来这里是打算单纯的旅游,上暗网查攻略,意外看见了一张照片。
就是穗喜。
那植物她在高三时候见过,跟那本借来的外文书里面的图片,一模一样。
她之前在京大做的仿生长因子类药物试验,有些物质提炼特别难,失败率很高。
自己能成功做出来,里面也有运气的成分。
如果她能采到穗喜,那提取出来的目标蛋白分子的利用率也更高。
一想到这里,她完全睡不着。
“我有用。”
“没有,”钱仙泼了她一盆冷水,闪烁其词,“我根本没听过这东西。”
话语前后矛盾。
云莳掰过她的肩膀,“我真的很需要穗喜,钱仙,你告诉我好不好?”
钱仙很犹豫,绞尽脑汁将自己看的心灵鸡汤倒出来,“人生在世很短暂,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双眼……要懂得放下,学会拥抱新的生活。”
云莳黑人脸问号“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东西是有毒的,还是剧毒……我们白头镇的祖先误采过穗喜,使用后中毒死了。”
原来这傻姑娘在担心这个。
“很多药物都是如此,有双面性,我不会用来害人的。”
“你是个好人,我也不想你死,而且你家境好,男友也帅气,自己也有钱,都走上人生巅峰了,就不能好好享受生活吗?”
云莳“……”
默默叹了口气,她耐着性子解释,“我不害人也不害己……是用来做实验,如果成了,对于生科界是有好处的。”
哦。
钱仙看云莳更加尊崇,“森林公园的植物园里没有这个……那都是噱头,就是不想人用来干坏事。”
“穗喜在哪里?”
“我我姑姑家那边,就是你们今天走的那条路,不过穗喜长在斗山的斜坡居多,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采挖还很危险。”
特别是现在,山上还在融冰,地面打滑。
这个云莳不怕。
打探好消息,翌日上午九点,云莳就跟谢延出门了。
当然用了个出去玩的借口。
云莳不想麻烦钱仙,没有让她跟过去。
今天的天气不是特别好,是多云。
云莳心情好,一路上都是笑脸相迎。
还哼了几句歌。
谢延挺惊艳,“阿莳,你唱歌很好听。”
特别是唱英文歌,音调卡得很准,唱得还是欢快的曲子,带着一股独特的轻灵。
谢延一夸,云莳难得来了表现欲,又唱了一首。
一边唱一边走,气息都有些喘。
“别唱了,留着些体力。”
“嗯,”云莳跟在谢延身后,山上长了很多杂草,还带着浓重的露水。
很多草都是及膝以上,人迹罕至。
云莳想要分头找,谢延不乐意,“要是我不小心滑倒,或者被也蛇咬了,怎么办?”
其实,他是担心云莳,如果他那样子说,云莳肯定会说没事。
所以,他换了个说话的方式。
这不,云莳就不闹着要分头找了。
得一起。
一起找虽然慢,但也能防止出现一些意外。
两人找了两个多钟都没找到穗喜的影子,还找饿了。
两人挑了个比较平坦的地方坐着,翻出准备好的红薯吃起来。
谢延不爱吃,就吃了一个。
看云莳吃得多,他就帮忙着剥。
在照顾女朋友这方面,谢延好的没话挑。
山上连鸟叫什么都没有,特别寂静,静得有些诡异。
云莳找话题聊,仰头问他,“延哥,人家说吃多了红薯会放屁,你有放吗?”
这什么话题?
谢延无语。
云莳嘀咕起来,“我昨晚就放了。”
谢延觉得讲这种话题不大雅致,跟他说没什么,跟别的人讨论就有点那个了。
“有科学研究表明,一个人每天放五到十个屁,才是正常的,不过有的人放了也不自知。”
这个话题还过不去了是吧。
谢延察觉到不对劲,“然后呢?”
“如果我放屁了,你会嫌弃我吗?”
“当然。”
他说得好不犹豫。
云莳将最后半小块红薯塞到嘴里,跳到他背后,胳膊圈着他脖子,“晚了,你就是嫌弃我,这辈子也得跟我在一起。”
几乎是同一时刻,谢延双手勾着她的腿部,以防她摔倒。
嘴角噙着浓浓的笑意。
有种爱情,你可以褪去所有的伪装,将所有的坏的小毛病展露出来,对方嘴里嫌弃着你,行为却稀罕着。
两人休息了一会,继续寻找。
下午四点多,云莳终于在一个陡坡里看见了穗喜。
谢延不让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谎称方便才过来这里的。
想要穗喜,她就得冒险。
她要救云妩。
因为,她都不确定,云妩沉睡六年多,会不会睡一辈子。
她得赶紧地。
小心翼翼摸过去,经过一个冬天的蕴藏,穗喜长得特别好。
只有十五厘米左右,但根有大拇指这般粗,表面还长了刺。
还有两株!
云莳有种种巨额彩票的错觉,激动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穗喜的根茎特别长,拔第一株时,云莳费了不少的力气,手也弄伤了。
掌心被刺破,有鲜艳的红血沁出,火辣辣地。
她不在乎,只要能拔出就好。
多拔一株,希望就更大。
“啪!”
脚上踩了块松石,石头上面还有些没有消融的冰雪。
整个人就往下面滚过去。
“呜!”
就是往下面滚,云莳也不忘死死抓着手上的穗喜。
“阿莳——”
一只手扣着她的皓腕,那只拿着穗喜的手。
“快扔掉穗喜,抓住我。”
谢延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完全不敢看底下的海水。
云莳眼里有挣扎,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阿莳快抓着我,扔掉那穗喜,石头快要掉了。”
他抓的也是一块石头角,两个人的力量,迟早会将石头给拔出来。
她不能掉海里,掉进海里,不仅她没了,云妩也没了。
刚松手,谢延整个人就往她身上砸来。
脸上是疾风,刮得云莳眼睛都睁不开。
两人直线往下面掉,砰的一声巨响,海面被砸出两道水花。
荡起无数的涟漪。
“呜!”
四面八方的海水席卷而来,仿佛能淹没整个世界。
海水侵入五官和双耳,一股无底的恐慌袭来,求生的本能让云莳剧烈地挣扎。
越是挣扎,沉得越快。
海水差点将胃部撑爆,意识涣散前,有无数的声音袭来——
“不!不要!”
云莳从病床上坐起来,脸色苍白如纸,瞳仁瞪得跟铜铃似的,剧烈喘息。
“阿莳,别怕,我在这里。”
眼前人是心上人。
谢延将她揽入怀里,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一手擦她脸上的泪痕,“没事了没事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云莳哭得这么凶。
她昏迷时,一会哭一会尖叫。
她是旱鸭子,准确来说,是怕水。
医生还说她可能有阴影,掉海里身子起了应激性,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谢延要按铃声叫医生。
“不要叫,我没事。”
她吸了吸鼻子,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般狼狈。
冷汗将身上单薄的病号服都浸湿了。
谢延用纸巾给她擦汗,看她手上包扎的纱布,忍不住心疼,心疼之余,又愠怒,“一株穗喜,值得你用命去拼?”
一句话,再次让她泪崩。
再强大的人,也有弱点,特别是生病了,更加脆弱。
她低声抽噎,眼泪砸到床单上,谢延瞬间感觉天塌地裂。
千不该万不该凶她的,她还在受伤了,“阿莳,我是担心你……”
云莳再也憋不住了。
从她还没重生到a国前,她就开始憋,憋了好多年,再也憋住了。
“我有个亲生的妹妹,我们感情很好。”
“我从小学什么都快,就是怕水……有次游艇派对,我被人推下海里,我妹妹为了救我,跳下了海里,她受了伤……”
“医生说救不了,会死……但有个生物医学教授说有第二个方案……”
“在那个时候,那方案是超前的医学和科学,他们不愿意,但我选了……他们都怪我,我知道。”
“我妹妹睡了好多年……实验一次次又一次失败,我没有办法……我怕她这辈子都醒不来了。”
“我想救她……”
她说得断断续续的。
这些话,她从没敢告诉任何人。
这些年,做了数不清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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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穗喜是我瞎编的,没有原型,不要对号入座,晚安~错别字晚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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