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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此乃谎言
    “逆徒!逆徒!逆徒!”

    “没有灵根,你以后还如何修行!”

    森剑殿。

    云纹虎画,青烟缥缈,古树蔽顶。

    李万寿脸色阴沉,第一次对许系大声呵斥,能让往日和蔼的老人这般怒骂,可见他这次是真的气极了。

    “很简单,我不修行就是了,老师。”

    许系淡笑回答,或许是因为这次模拟已经步入尾声,面对暴怒的李万寿,他没什么胆怯的情绪。

    顿了下。

    这次的声音有些平静:“毕竟,这次过后我已经没几年可活了,修不修行都一样。”

    听闻此话,李万寿表情一僵,脸上的怒色渐渐褪去,变化为十分复杂的神情,就那样注视失去所有修为的爱徒。

    “说吧,从头到尾说清楚,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是,老师。”

    没有隐瞒,也不需要隐瞒。

    许系将自己如何研究外灵根,以及燃烧自己制作外灵根的举动,没有任何缺漏的说了出来,让李万寿听个透彻。

    “啊”,李万寿眼睛瞪得很大。

    甚至失手拽下一根白须。

    “怎么可能,我当初只是随口一说,你居然真的制作出外灵根。”

    “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

    李万寿先是大喜,随即遗憾摇头:“可惜,你这孩子,已经自绝了灵根,否则飞升成仙也未尝不可。”

    老人突然陷入沉默,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在殿内来回徘徊踱步。

    最后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

    怒而看向许系。

    “逆徒,为何如此性急,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为何不提前和为师说!?”

    正面承受着老人的责骂,许系微微摇头:“如果我事先和您说了,您一定会阻止我吧。”

    “我明白您的意思,老师,您是想让我慢一点稳一点,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去救治莫漓的性命。”

    “但,我做不到啊。”

    “做不到旁观自己的亲人步入死亡。”

    老人无言。

    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舍得骂。

    眼神渐渐变得释然,同时还有些欣慰。

    像是看见幼稚的孩子长大成人,做长辈的忍不住心生感慨。

    “为师明白了。”

    “既然是你做出的决定,那么我这个当老师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所有愤怒的情绪尽皆平复,李万寿说道:“宗门那边,我会替你解决的,老夫多少能说上几句话。”

    “但莫漓那边……”

    李万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知道,两兄妹之间的感情极好,倘若让妹妹许莫漓知道,兄长牺牲自己救助了她,恐怕情绪会濒临崩溃。

    清风徐徐而来,刮响殿外古树摩挲,形成波浪起伏的叶海阴影。

    恍惚间,还有古钟嗡鸣。

    许系瞳孔隐幽:“我不打算告诉她真相,等过段时间,我就会离开天剑宗。”

    “届时,莫漓就交由老师教导了。”

    牺牲兄长的性命从而苟活,这般现实太过残酷。

    哪怕是饱经风霜的人,也会因此自责愧疚。

    更别说。

    那个从小到大,就将许系视为心中依靠,无时无刻都在一起的少女了。

    ……

    等到一切事宜都与师尊商量完毕,许系背着一把古朴木剑,缓步离开了森剑殿,这把剑是老人硬塞给他的。

    具体如下:

    “滚吧,逆徒!”

    “带上这把剑,省得以后被凡人打死,在外丢了我的脸面!”

    老人骂着,跳着,将许系轰出了古殿。

    嘭的一声关上门。

    仿佛再也不想看见许系。

    许系站在殿外,青板石铺就的道路蜿蜒而下,伸手握向身后,紧抓住木剑剑柄,内部传递来汹涌澎湃的法力波动。

    经由原主人的允许。

    即使是凡人,也可以随意驱使。

    “弟子领命。”

    ……

    回到洞府,许系在床榻边守了两天,外灵根才彻底与少女的身体融合,原本的天之厄于无形间消散。

    与之相对应的,是少女那莫名突破的气感。

    明明还未真正开始修行。

    却凭借自身的天赋,踏出了超凡脱俗的第一步。

    “兄长……”

    许莫漓的声音沙沙的,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但她很快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再痛苦,甚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太好了。”

    像是猜到什么,病榻上的她,对许系露出甜美的笑:“兄长答应莫漓的事,已经做到了呢。”

    “是啊。”

    许系轻握少女那恢复暖意的白皙手掌。

    像是握住飞花。

    抓住夏日的风。

    疲惫的声音充满温和:“兄长答应过你的,一定会救莫漓回来,一定。”

    少女笑得更开心了,但笑着笑着,眼眶却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只能不断用手背擦拭。

    “对不起,兄长,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很想哭。”

    “就好像有什么很伤心的事发生了。”

    “真奇怪,明明现在应该高兴才对。”

    不知为何。

    不明为何。

    许莫漓攥着衣襟,手指用力得发白,好像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物正在远去,那是绝对不可以,万万不可以失去的东西。

    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比所有的坚持更宝贵。

    好似树之根、鸟之翼、兽之齿。

    倘若没有那种东西,就绝对生存不下去的窒息。

    “没事的。”

    许系安抚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手掌温柔摩挲少女的头发,只有此刻,少女那份重要之物失去的空虚,才会得到短暂的补足。

    “我想,应该是小莫漓睡太久了,身体有点不适应。”

    “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不用在意。”

    是这样吗……

    17岁的少女觉得哪里不大对,但仔细一想,许系并没有骗她的理由,或许真的是以前病太久,才会控制不住流泪吧。

    这样想着,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已经。

    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兄长都会陪伴在身边,只要有兄长在,就没有值得害怕的东西。

    是的,只要兄长在。

    许莫漓主动握紧许系的手,握得很紧,握得很用力,紧紧抓住不肯放开。

    “兄长会离开莫漓吗?”

    “……不会的。”

    此乃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