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大乾皇帝叫什么？</br>皇帝长什么模样？</br>文武百官又有谁？</br>关于这些，青牛镇的百姓通通不知道，或者说绝大多数大乾百姓，都对此一无所知。</br>尽管生活在大乾，尽管同为人族的一份子。</br>可是。</br>对青牛镇的镇民来说，他们平时接触过最高地位的人，也仅仅是收赋的税吏，以及抓人的官差。</br>人生是灰色的，从未有过鲜艳。</br>前方是混沌的，不曾有过清醒。</br>在自己浑浑噩噩的状态下。</br>许多人甚至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罪，就被扣上“罪民”二字，被迫从大乾十三州来到边境。</br>但，即使来到边境，来到了青牛镇，他们依旧要交税。</br>青牛镇的人们并不觉得有怪。</br>他们世世代代在大乾的土地上生活。</br>一直觉得，交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也愿意这样做，并为此感到自豪，觉得大乾的繁荣昌盛有他们一份努力。</br>只是。</br>只是啊只是。</br>一年年的妖魔潮，一年年加重的赋税。</br>已经压垮了人们的脊梁，使其难以站直。</br>“大人，求求您……”</br>“我们真的，一粒粮食都没有了……”</br>青牛镇入口处。</br>稀稀疏疏的镇民们面带恐惧，以万分小心的姿态，请求骑马来的税吏，能够不收这次征赋。</br>浑浊的双眼透露出希冀。</br>干枯的手掌颤巍合并着。</br>然而，那骑在青鳞马上，背对太阳显得格外高大，显得那么不可一世的税吏。</br>却是冷哼着，将手中马鞭狠狠抽击在地。</br>“啪！”</br>很清脆，很响亮。</br>抽得沙土飞溅，抽得碎石飞裂，抽出人们心中的恐惧。</br>“一帮贱民，朝廷能让你们活着，已经是大恩一件了！”</br>税吏拽着缰绳，骂得很难听。</br>“猪猡”“朝廷的窃贼”“浪费食物的卑劣奴。”</br>他骂得很凶，可面黄肌瘦的人们不敢反驳，只是仍站在那求饶。</br>“可、可是，我们真的没有粮食……”</br>“来年，来年我们一定补上！”</br>饿。</br>很饿啊。</br>在税吏的狠厉下，青牛镇的人们有些畏缩害怕，可是压过那份恐惧的，是身体深处传出的无力和饥饿。</br>青牛镇所有能吃的东西。</br>粮食也好，牲畜也罢，哪怕是道路旁的杂草。</br>也早早进了人们肚子。</br>如何能拿出，怎能做到无中生有，向税吏缴纳足够多的粮食？</br>阳光下，求饶的人们密密麻麻，他们聚在一起，衣衫褴褛，看着相当的可怜。</br>渐渐的。</br>有老人想要下跪恳求。</br>但在那之前，一双手先扶住了老人。</br>“阿婆，起来吧。”</br>许系的声音和以往一样，像是和熙的春风，入耳尽是温和。</br>但那份温和下，潜藏许久的火焰终于不再掩饰，炽烈的升腾，肆意的灼烧。</br>“不，不，不。”</br>老人拼命摇头。</br>她想要下跪，她想要和税吏求饶，恳请税吏放过今年的青牛镇。</br>然而。</br>当老人重新将目光投向税吏时。</br>却看见极其惊人的一幕，那骑在凶狠马匹上，比所有人都高大，比所有人都威严的税吏。</br>竟被许系随意一拳，狠狠砸落在地，接连翻滚了十来圈。</br>他咒骂着。</br>他怒吼着。</br>但这时。</br>现场的氛围却莫名安静。</br>“系，系哥儿，你怎么可以……”</br>老人紧紧抓住许系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br>她茫然的望向税吏。</br>第一次发觉，原来掉下马的税吏并不高大，他和青牛镇的人们一样高，甚至因为过胖的体型，显得略矮一筹。</br>第一次发觉，原来沾染尘土的税吏，看上去丝毫不吓人。</br>原来。</br>原来我们。</br>是一样的吗……</br>眼前的场景，让青牛镇的百姓们很是困惑，他们不知该做什么，是该扶起税吏，还是指责许系。</br>许系错了吗？</br>不可能吧，一直保护着青牛镇的许系，怎么可能有错。</br>那么，错的是税吏吗？</br>这个大胆的想法，瞬间惊得人们否决，税吏代表的是大乾，大乾怎么会…会……错呢…</br>人们有些犹豫。</br>最终，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想要扶起摔倒的税吏。</br>只是刚走到跟前，却被税吏狠狠骂停。</br>“贱民，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br>“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br>“贱民就是贱民，生出来的也只会是贱民，你们这帮该死的家伙，等着被妖魔杀死吧！”</br>税吏骂得是那么难听。</br>尖锐刺耳的嗓音，吵得青鳞马发出嘶鸣。</br>初时，青牛镇的人们还觉得愧疚，觉得交不起税是他们的过错，是无法被原谅的大罪。</br>但随着税吏的辱骂程度上升。</br>尤其是言及家人时，部分人的脸色变得难看。</br>“不，不准你！”</br>“骂俺娘！！！”</br>有人爆发了，那是准备前去扶起税吏的人，是被晒得黝黑，平日里显得傻里傻气的阿牛。</br>他的眼眶气得通红，身躯颤抖着。</br>握紧拳头想要砸向税吏。</br>却又迟迟不敢下手。</br>“贱民，量你也没这个胆，袭击官吏可是重罪，你担得起这个罪吗！”，坐在地上的税吏，发出讥讽的声音。</br>像吵闹的公鸭，嘎嘎乱叫，一味嘲讽阿牛。</br>阿牛的动作戛然而止。</br>他沉默着，慢慢收回拳头。</br>只是这时，许系走到阿牛旁边，握住阿牛的手腕，重新往前伸。</br>“许大哥？”</br>“没事的，阿牛，想做什么就做吧。”</br>“可，可是，俺不能这样做……”</br>阿牛结结巴巴的说着。</br>想和许系解释，一旦袭击了大乾的官吏，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民怎么可以和官斗呢？</br>是啊。</br>民是斗不过官的，哪怕是个小吏。</br>许系笑着，对阿牛，对在场的镇民们问道：“你饿吗？”</br>“饿！”</br>阿牛回答得很快。</br>“想吃饭吗，甜甜的大白饭。”</br>“俺想吃！”</br>阿牛依旧回答得很快。</br>“那么，就打出去吧，向他打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