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也许还更久，难熬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漫长。
“咔嗒”一声轻响，卫生间的门终于从里面开了。
程昱惊喜交加的抬头，就见季昀扶着墙走出来，双腿微微分向两边，不住的打颤。
“你……”
出口的话梗住，喉咙里艰涩得发不出声音。
卫生间里杂乱不堪，门外同样一片狼藉。
季昀头发散乱，湿淋淋的滴着水，眸中无尽空茫，垂下的手指蜷缩着，指尖沾着的红色血迹刺目非常。
“你还好吗？”程昱从地上站起来，灼热的视线落在季昀的身上，“我带你去医院吧。”
“不用。”
季昀垂眸呼出一口气，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挺直背从程昱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全程没分给程昱一个眼神。
背后的目光存在感极强，如芒在背，定在他腰间，又往下。
而后，脚步声响起，程昱跟在季昀背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前面的人明显腿都在抖动，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却一声不哼的忍着到床边，拿起床上的衬衫穿上。
“好些了吗？”
“好多了。”季昀说。
看他样子，是没打算在这里留宿。
程昱还是给了个提议，“我再给你开间房吧，你这样出去不好。”
“我的衣服不是你扒光的吗？”
季昀低着眼帘，不知道算不算是责怪。
“吻痕也是你留下的。”
“算我错了。”程昱双手上举，赶忙讨饶，“我赔你一身还不行？”
“不用你赔。”季昀在床底下扒拉出自己的鞋换上，“我走了。”
程昱站直，“走哪儿去？”
“回家。”
季昀已经抬脚往外走。
程昱摩挲着指腹，不很清楚季昀现在会有多厌恶他。
再三斟酌，他还是开口道：“这个点不好打车，不然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
“我开车了。”
有问有答，就是太疏离了点。
啧。
程昱挺头疼的，他未来老婆不好哄。
好吧，不是不好哄，是不乐得让他哄。
“你……”程昱斟词酌句，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小心，“还能开车嘛？”
季昀诡异的沉默了。
恐怕不能。
扯着就疼，到家能给他疼死。
程昱一下来了精神，不由分说的拿起钥匙，“我送你。”
季昀睨了他一眼，视线下移，没在他敞开的胸口上多留。
浪荡得不成样子。
目光停程昱的裆部，季昀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说：“你就这样出去？”
程七爷哪次亮相不是光鲜亮丽的？
头发要打理得整整齐齐，领带要系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
从上到下，无一不显得矜贵。
哪像现在，头发乱七八糟，领带不知道扔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衬衫皱皱巴巴，还绷没了几颗扣子，黑色西裤上沾了些有伤风化的东西……
就，还挺邋遢的。
能注意到他形象不妥，却没看到自身有多糟么？
程昱摸了摸鼻尖，微窘，“这大晚上的，也没人会看见吧？”
两个人凑不出一身像样的衣服，说不出谁比谁更不体面一些。
最终，两个堪比拾荒的男人避着人群到停车场，其中一个还疑似半身不遂。
“上你的车，还是我的车？”
季昀沉吟一瞬，“你的。”
要是开他的车，等到家了，他要么送程昱回来，要么留程昱住下。
怎么看都是开程昱的车要省事一些。
“好吧。”程昱看起来有些遗憾。
一路上，季昀都没说话，只是靠在窗边，凝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夜景，更远的地方深得没有尽头。
季昀不搭理人，程昱就不太好出声。
他会想，骤然说点什么的话，会不会打扰到季昀呢？
就这一个问题，程昱想了一路。
“到了。”
“谢谢。”
季昀伸手去开车门，锁着的，没打开。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程昱手指一下一下，有规律的轻点方向盘。
季昀就静静的坐着，也没催他。
就在他以为会得不到回应，想当程昱是间歇性犯病时，程昱当着他的面，拿出一张卡递到他眼前，神情相当的真诚。
“里边有五个亿，密码是。”
这特么比程昱突然犯病还严重。
季昀定定的盯着那张卡，侧目时，眼中充满了怀疑。
“嫖资？”
“啊？”程昱看起来比季昀还要怀疑，“我嫖……嫖了吗？”
季昀：“……”
季昀按了按眉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昱：“……”
是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姓江的签了股权转让书，不是还欠你五个亿没给吗？都在这张卡里了。”
“呵。”
季昀的笑声阴冷。
程昱脑子里雷达疯狂的报警，差点没原地跳起来，双手抱头蹲下以示清白。
“我绝对没有跟他同流合污！”程昱急忙把自己摘出来，“这钱是我借给他的，有利息，稍稍高了一些。江姓小儿敢不还，我明儿就搞垮他那小破公司！”
这才是程昱，他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就江邈那样的，还想在他手里空手套白狼，想什么呢？
“这是你的钱。”程昱提醒。
季昀两根手指夹住那张卡，收进手心。
“离婚证……”
“赶明儿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嗯。”季昀点点头，“开门。”
这回程昱利落多了，马上开锁。
季昀开门下车，朝家里走去，步子迈得很慢。
程昱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今晚能不能留下？我觉得好一阵没见了，我闺女应该还挺惦记我的。”
“不可以。”
“哦。”
意想之中的答案，依然有一丝丝失落。
程昱一直目送季昀进家，整栋别墅的灯亮起，他又看了好久，才收回视线。
车子刚驶出别墅区，程昱就拨通了沈静庭的电话。
沈静庭那边有些吵，光听音乐，就知道玩儿得很嗨。
“怎么想起来要给我打电话了啊，你不是有事不出来跟我们玩儿吗，这是临时变卦了？”
“沈静庭，我完了。”程昱轻笑着，笑中满是颓唐，“我彻底栽他身上了。”
“哟～”沈静庭吹了声口哨，揶揄道，“程哥哥，你终于把觊觎了良久的有夫之夫给睡啦？可喜可贺啊！要不要来醉生梦死，哥们开香槟给你庆祝庆祝。打从今儿起，咱们程七爷就是开过荤的男人了！”
“我可去你的吧！”程昱咬咬牙，还是抑制不住分享欲，“他目前单身，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被你说得老子做了什么道德沦丧的事了一样！”
“感情您也知道您老之前那些事做得不道德啊？”
“艹！”
程昱一怒之下，挂断电话。
“活该你到现在还找不到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