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现在谢家无人,大房和老太太都搬回老宅了,你们娘仨住那么大的宅子也是无趣,更何况晟哥儿还总在书院住,宅子太冷清了。
等逢年过节的,你就带着孩子回来住一阵儿,节日团圆的日子,热闹些才好,家里又不是没你们住的地方。”
老爵爷也发话,他少有这番‘慈父’关怀,慕容氏惊讶之余,心中感动不已,
“女儿知道了。”
慕容曼珺却渐渐皱起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忍不住开口道:
“父亲,女儿昨天去探望了母亲,瞧着母亲身体康健,已经好许多了,要不还是把母亲接回来吧,城外庄子什么都不便,住着哪有家里舒坦?”
母亲不在家里,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回娘家也没那么有底气,母亲才是她的靠山。
就像现在她在这坐着,虽然是一家人没错,可是父亲和曹姨娘才像是夫妻俩,他们一家其乐融融,
竟然显得她有些多余。
慕容曼珺心里不痛快,如果母亲在家,曹姨娘哪有上桌的资格?
谢锦姩的表情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吃饭,悄悄观察外祖父的脸色。
“你母亲礼佛喜静,她的身子也需要静养,缓缓吧。”
老爵爷仅用一句话就打发了。
慕容曼珺的语气多了几分抱怨,
“母亲明明身体健朗,有什么可静养的!这好端端的人搬去城外庄子,实在突然,大哥大嫂也说母亲的身体一向好,根本就没有必要……”
老爵爷冷眸一扫,慕容曼珺立刻止了声,不敢再说。
父亲向来严苛冷肃,他们这些兄弟姐妹自小对父亲多多少少都有惧意。
谢锦姩自顾自吃着饭,一言不发,慕容氏亦是识趣,对王老太君的事情不会多言语。
曹姨娘和二舅舅夫妻俩更不会说了,自王老太君搬去城外庄子,他们的日子也松快了些,
虽然不知原因,但是对他们而言是好事,肯定不希望王老太君这么快搬回来。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凝滞。
就连话多的慕容嘉楹也埋头吃饭,不敢说话了。
慕容曼珺咬了咬牙,除了替母亲委屈之外,心中还有怨气,这顿饭她根本就不该留下吃!
母亲是父亲的发妻啊,到底是为什么?
父亲实在绝情!
这顿饭剩下的时间,慕容曼珺吃的是味同嚼蜡,本以为母亲只是去城外庄子小住一段时日,这都多久了?
不行,她非得找两个兄长和妹妹商量对策去,必须说服父亲接母亲回来,
不然这偌大的伯爵府,岂不是都成了妾室贱婢的天下了?
王老太君生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除了长子和三子,就是慕容曼珺和慕容曼娆。
慕容曼珺瞥了眼谢锦姩,心情变得更差。
一顿饭吃过之后,得了老爵爷的示意,曹姨娘和慕容氏单独把谢锦姩叫了去,并且关起门来。
看这架势,谢锦姩就知道母亲和外祖母是有重要事要跟她说了。
曹姨娘也不跟谢锦姩拐弯抹角,
“姩姐儿,刚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下你的婚事,你也知道你外祖父那个人,心气极高,野心也大,他的意思是,让你攀一攀王府。”
“王府有三子,外祖父的意思是哪个?”
慕容氏没好气道:“你别装傻,当然是那唐三爷,你和他之间……”
她顿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谈论这种事情,
“你和他之间,也见过多次了。”
比起慕容氏,曹姨娘更沉稳些,
“姩姐儿,你尽管说就是,那是你外祖父的意思,我和你母亲,还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谢锦姩的嘴角弯起讽刺弧度,原来如此,怪不得今天长辈们瞧她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她大概能想到他们在聊些什么了。
“看来外祖父想攀附王府,已经想的疯魔了。”
听到她冷不丁冒出这一句,曹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听这意思,你不喜欢他?”
“那要是王府那边要求娶你呢?”慕容氏委婉问道。
谢锦姩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庆王妃那张满是不悦的脸,那不善又挑剔的目光仿佛在说:
你配不上我儿子,该有自知之明。
“母亲难道忘了,王妃还想帮我跟詹家詹九爷搭线?”
谢锦姩心中不快,
“我知道外祖父的野心甚高,可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的婚事和未来,不是他官场铺路的工具。”
慕容氏惊得变脸,低声训斥,
“锦姩!这可是伯爵府,你怎么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这话在自家说说也就罢了,要是传到父亲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曹姨娘抬手,制止慕容氏,她看向谢锦姩的眸光深邃许多,
“既然你这么有主见,那对于你自己的婚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谢锦姩沉默了,能有什么想法?
她总不能说她谁也不想嫁。
“反正,王府的门第太高了,我高攀不起,王爷王妃不会同意,我是实在嫁不出去了吗,要如此上赶着?外祖母还是劝外祖父打消这个念头吧!
万一惹得王爷和王妃不快,岂不是弄巧成拙、让人生厌?情分这东西用一点少一点,还是留在关键的时候用更好,比方说等晟哥儿入仕之后,那才真正关系到谢家前程。”
见谢锦姩态度如此坚决,慕容氏内心五内杂陈,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想便罢,娘只想让你幸福,别无所求。”
其实慕容氏自问,她也是不太情愿的,上回庆王妃将她叫去,百般夸赞那詹家九爷,就差想让她当场定下了,
可见她并没有让锦姩做她儿媳的打算。
自己若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岂不是白活这么大岁数?
人都是要脸的,锦姩说得不无道理,人家明摆了不要你,又何必上赶着?
那是自轻自贱的人才能做出的事情。
至于唐聿野那小子的歪心思,呵。
庆王妃瞧不上锦姩,她还瞧不上那小子呢!瞧着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一看就当不起丈夫之责,难靠得住。
“外祖父只一心想和王府结交而已,至于我是否情愿,以后是否幸福,他并不在乎,即使我受了委屈,他也不会为我做主。他并非真心为我着想,所以我也不必顾及他的想法。”
谢锦姩想起了前世,母亲死后,伯爵府的态度很是冷漠,
她嫁给唐翀之那些年日子过得艰难,而外祖父只会在信中训斥她无用,不能给王府传宗接代,
没了母亲,她再也没有娘家依仗。
外祖父为人向来凉薄无情,谢锦姩早就知道,所以对他并不抱有期望,想想也是,他对自己嫡亲孙女慕容静姝都能如此冷血,更何况外孙女呢?
都是他攀附结交的工具罢了。
谢锦姩的心里一直有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