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这顿酒,喝得许多人大出血,但好似所有人心情也还不错,出了血,似乎也很有收获。
夜饮三更,尽兴而归。
待得大早,甘奇早早就到了樊楼门口,还带了几车的钱,两万贯,一钱不差。
胡瑗也来得极早,要说胡瑗这个老头,还真有一些心眼,把昨夜那个记录也带来了,这就好似在提醒一些人,不要说话不算数,老头可是拿着小本本记得清清楚楚的。
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人数可能要破十万,但是即便有十万灾民在汴梁城外,其实也并不能给这座巨大的城池带来多大的压力。
本就有一百多万人口的大城市,城内的存粮暂时多养十万人,并没有多大的问题,问题只是谁来出这个钱而已。
樊楼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来往的行人,皆是侧目来看。
看得这些青杉儒生们提着大包小包,看着那些随从小厮们睡眼惺忪抬着箱子到此聚集,许多路人都一脸疑问从门口走过。
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金灿灿的铜钱进入路人的视线,看得所有路人都目瞪口呆起来。
还有人开口大喊:“胡先生,学生这一百六十贯,一钱都不差,还请先生派人点一点。”
甘奇倒是备好了人,巧儿成衣的账房先生,临时被拉来了,点得片刻,便道:“不差不差,一百六十贯,正好。”
胡瑗嘿嘿在笑,甘奇又是上前见礼。
一包一包,一箱一箱,打开都是钱。
樊楼本就是汴梁城最繁荣的商业区域,清晨的汴梁城,炸开了锅。
樊楼门口的街道,围观之人越来越多。
倒也不需要围观之人发问,已然有人对他们说:“今日是我汴梁士子捐善款的日子,你们都看看,看看我等圣贤子弟是如何关心黎民百姓的,城外几万灾民,我等同心协力,当力保他们有饭吃饱,有衣穿暖。”
“好!”
“好!”
围观之人,喝彩连连,掌声热烈。
一个一个的士子,昂着头,这一刻荣耀无比。
账房带着几个徒弟,忙得大汗淋漓,也是甘奇事先嘱咐的,一定要算得清清楚楚,账目也要做得一丝不苟。
胡瑗走到甘奇身边,开口说道:“道坚,这么多钱,救灾绰绰有余了,怕还有多,这余钱当如何是好啊?”
胡瑗是担心,昨夜之时,他还担心募捐的善款不够灾民开销。此时担心的钱太多了,拿在甘奇手中,会是个大麻烦。
甘奇自然早已想好,把那慈善基金会的事情与胡瑗说得一番。
这么天才的想法,这么天才的操作,胡瑗哪里见过这样的商业运作?不仅在报纸上公开账目明细,还要不断募捐,扩大基金,甚至还听甘奇说后期要用基金进行投资,扩大盈利,让慈善基金一直运作下去,专门用来救灾。
慈善基金会,把胡瑗听得是目瞪口呆,看着甘奇,愣愣问道:“道坚,这都是你昨夜想到的?”
甘奇点点头:“嗯,都是学生昨夜谋划的,若是这基金运作得当,可保一直延续下去,天下哪里有灾,便可救哪里,可为朝廷节约许多公帑,让朝廷度支减小许多压力。”
“好啊,好啊,道坚,如此利国利民之举,竟然只是你昨夜临时之思。以往老夫只觉得你有才,乃是栋梁之才。而今老夫是真见识到了你的能力,你当是百年一遇,千年一遇之大才,真希望老夫能多活写年月,能亲眼看到你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胡瑗说着话语,脸上依然不是欣慰,而是憧憬,是期盼。
甘奇笑答:“先生过誉了,不过都是些许小道,学生如今之想,就是想着如何把基金运作好,一定要赚得更多的钱,定不能有亏损,否则难以向众人交代。”
“老夫今日忙完,回家便去把道坚昨夜之举,今日所为,还有这个基金会之事,一并写成奏折,禀到御前,好叫陛下也知晓,知晓这世间出得了一个甘道坚,一个治世之良臣,一个古往今来难出的大才。功在社稷,利在千秋。”胡瑗说得有些激动。这个基金会的组建与运作,实在出乎了他几十年的认知范围,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种救灾之法,开万世之先例,福泽子孙后代。
甘奇已然在大喊:“李掌柜,呆霸,且先带人去买粮,买锅,买柴火,出城直接去煮。蔡确,你去开封府,请何捕头与郑捕头派人协助管理秩序。子祥兄,你走一趟皇城司,去寻押官李明,开封府人手定然不够,请他也调派人手到城外协助管理。”
几人上前拱手,带着人与钱飞奔而去。
不得多久,铁锅已然支在了城门之外,粥香弥漫几里。无数的灾民蜂拥而来,在许多衙差与军汉的呵斥声中,慢慢排起了长长的队列,一眼望不到头,还有无数人正在四方城门往这边赶来。
放粥的小厮一边放粥,还一边与每个领粥的人说道:“明日,明日这粥就不白放了,得拿柴火来换啊,记得啊,吃饱了就去捡拾柴火。”
“多谢善人,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没齿难忘!明日一定多多捡拾柴火送到此处来。”破碗在手,这人也顾不得粥还滚烫,话语说完,就低头去喝。
又听旁边一个儒生说道:“不是什么善人,我等是慈善基金会的,是慈善基金会再此放粥。”
“慈善基金会?这是个甚么物什?”排队的人开口问道。
儒生蔡确,开口解释:“慈善基金会,就是汴梁城里上千士子出资组建的一个……会。专门救治灾民的,此会乃是我先生甘奇甘道坚主持成立的,有了这个会,保证你们这些灾民今年饿不到一顿饭,来年也还能领到一些粮食回乡耕种。”
“感谢慈善……会,感谢慈善会大恩大德……”
“是慈善基金会。”
“感谢慈善金会大恩大德,活命之恩,没齿难忘,待得度过此灾,来日一定来感谢金会一饭之恩。”
“慈善基金会,明白吗?不是什么金会,是慈善基金会。”蔡确不厌其烦在说。
拿柴火换粥,这是节约开支的办法,因为买柴火也要钱。这必然也是甘奇交代的。
宣传慈善基金会的事情,显然也是甘奇交代的。
无数人领了粥,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吃完又再一次走进队列里开始排,却并没有来赶他们走。
唯有旁边不远,又支起了一个简易炉灶,铁锅架上,立马旁边围去了无数人。
沿着河道,一个一个的锅被支起来,粮食倒入锅中,直接在汴河取水,燃起柴火。
场面浩大非常,震撼无比。
甘奇站在叠拱桥之上,笑意盈盈,胡瑗也在身边,亲眼看着这般场面,更多目光却在甘奇身上。
胡瑗对甘奇,是真的满意,满意到不能在满意了,却还听得胡瑗玩笑一语:“唉……只后悔老夫当初没有在官场钻营几番,若是老夫如今为相公,定要让道坚你扶摇直上,年年升三级,几年当宰相。”
甘奇笑着答道:“先生如今去钻营一番也不晚啊,学生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胡瑗闻言,竟然当真转头就走。
甘奇连忙问道:“先生去哪里?”
“嘿嘿……老夫觉得你此言在理,时不我待,马上就去钻营一番,好让道坚你坐享其成。”胡瑗已然笑着下得叠拱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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