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香菱和江氏相继出了门,院门没有拴。
在路上假装放鹅的褚秋,立即把鹅群赶进二房的院子里,心想,就算吓不走黄鼠狼,把香菱家菜园子里的菜啃没了也算是收获,不枉他跑了六七里地去借鹅。
接连无数声“啪啪”响,褚秋吓了一跳,随着鹅群跑进园子,发现借来的十五只大鹅,有近十只被夹了脚掌,疼得嘎嘎直叫。
另几只侥幸逃脱夹子的,被狗大黄带着它的狗伙伴们,雄赳赳、气昂昂的追着,也许狗大黄过去被大鹅欺负过,这次可算逮到报仇的机会,出奇的兴奋,整个院子,好一阵狗追鹅窜,热闹非凡。
这可是借来的鹅,这要是全报废了,褚秋都不知道如何向二舅家交代,急得跑进了院子,想要解救大鹅,结果被狗大黄看见了,狗大黄向来以虚张声势而闻名,呲着牙来追他
褚秋一个人灰溜溜的跑回了家,连鹅都不管了。
气得褚氏破口大骂窝囊废,由她亲自带着褚时运、王氏和褚秋来香菱家讨鹅。
刚进院,褚氏就破口大骂道:“小鳖犊子,大白天的在院门口放老鼠夹子,你就是故意夹我家大鹅的!快把我家大鹅交出来!!”
香菱指着院子一角挤在一起蔫头耷脑的鹅群,淡然解释道:“奶,我家园子里放老鼠夹,是军爷交代下来防小偷的,军爷的衣裳就是军备物资,可马虎不得,就算是拿了军营的一针一线,也会被判斩立决的”
香菱脸色一变,对江氏道:“娘,你去点一点军爷的衣裳,别有人趁乱偷了”
“谁偷衣裳了,你血口喷人!奶奶只让我放鹅吓跑黄大仙,我手脚干净着呢,从来不偷东西!!”褚秋话音一落,登时鸦雀无声。
王氏忙打破尴尬道:“我家大鹅是误闯进你家院子的,哪是偷什么军备物资?虽然是误闯的,但你害得我家大鹅受了伤,得赔银子!”
“”香菱并没有答话,而是眼睛看着鹅群的方向,一脸的揶揄。
褚氏、王氏和褚秋,顺着香菱的眼色望过去,只见一只鹅头上,不知什么时候罩了一只绣着绿竹叶的荷包,看着说不出来的滑稽。
看荷包,无论从质地还是绣工,都是上乘,不是寻常老百姓用得起的东西。
香菱眼色如刀的扫向褚秋,凛冽道:“那是杨筹办让洗的荷包,你放鹅误闯我家园子是假,来偷杨筹办的荷包是真!”
褚秋吓得连忙摇手道:“不是我偷的,是鹅、是鹅偷的,你抓鹅吧”
褚秋吓得撒丫子就跑了。
本来信心十足的老宅人,如被突然刺破了皮的皮球,气势迅速枯萎,着急赶着十四只鹅,丢盔卸甲般跑回了老宅。
而那只被套了荷包的大鹅,根本无人问津了。
香菱把荷包从大鹅头上解下来,大鹅伸嘴要叨香菱,被香菱手疾眼快掐住了脖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道:“你犯了偷盗军用物资罪,决定对你施以‘铁锅炖大鹅’之极刑!”
第二天一早,香菱正在检查霉黄豆,小山突然跑进了院子,拉着香菱的手就往外跑。
小山已经好些日子没来香菱家了,这次冒失的闯进来,肯定是出事了。
香菱边跑边问道:“小山,出啥事了?”
小山眼睛红红的答道:“我爹从昨天晚上回来就不对劲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房梁,丢了魂儿一般,问发生啥事了也不说。贵子叔叮嘱我好好看着我爹,我半夜挺不过去就睡着了,早晨就发现我爹不见了,你鼻子好使,帮我找找。”
小山领着她跑的方向是家里,香菱一把扯住小山道:“先去贵子叔家。”
昨天是李贵嘱咐小山看住葛长林的,李贵应该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与其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找人,不如先问明白缘由,再对症下药。
两个人到了李贵家。
听说葛长林不见了,李贵也着急了,急匆匆去找了贺祥,进了院子,李贵就怼了贺祥一拳头,急红了眼嗔怪道:“都怪你!我昨晚就说咱俩留下一个人看着,省得他想不开,你可倒好,说他是个大男人,这屁大点儿事能担着。这下好了,长林人呢?”
香菱打断了李贵的话道:“贵子叔,现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你跟我说句实话,长林叔昨晚到底发生啥事了?”
李贵与贺祥叔面面相覤,吱唔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香菱狐疑问道:“与女人有关?”
李贵脸色红了红,点了点头。
贺祥咬了咬下唇,对小山道:“小山,你去找小松和果果玩,我和你香菱姐说点儿事儿。”
小山知道是几个人说话不想让他听见,走出十几步远,远远的盯着几个人。
贺祥叹了口气道:“也得该着倒霉。昨天下午我们哥三儿猎到几只野鸡,到河边收拾干净再拿回家。刚到河边就看见两个妇人在洗衣裳,其中一个被我们手里血淋淋的野鸡吓着了,脚一滑落了水,你长林叔水性最好,毫不犹豫的跳下水救人,没想到没想到”
香菱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是邢招弟吧?让我长林叔负责娶她?”
贺祥尴尬的点头道:“救上人来后,我们才发现是邢招弟那个长舌妇。她寻死觅活的,说长林救她时碰了她的身子,让你长林叔三天后,拿着十两银子聘礼上门提亲。”
香菱狐疑道:“上门提亲?上哪个门?上她婆家吴家?吴家能同意儿媳妇改嫁吗?”
贺祥义愤填膺道:“若不是怕人背后戳脊梁骨,吴家早就把她卖了。这十两银子聘礼,就是吴家放出风来的,说是好心不阻碍媳妇改嫁,实际上就是卖人。”
香菱还以为邢招弟在吴家多么受庇护呢,原来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
与其被嫁给瘸子、跌子、麻子甚至老鳏夫,葛长林绝对算得上是绝世好男人,所以不惜算计老实人。
葛长林万万没想到,救了人反而被讹诈娶亲,心里肯定憋屈坏了。
香菱沉吟道:“祥叔,我长林叔是真不想娶邢招弟吧?”
贺祥点了点头,李贵顺嘴说道:“你长林叔的心思在哪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贵子!”贺祥狠狠瞪了一眼李贵,李贵讷讷闭了嘴。
香菱自然明白李贵的意思,但现在的状况,装不知道比知道好像更好,因为她还没想出来让褚氏同意江氏改嫁的方法。
香菱对李贵和贺祥道:“小山年纪还小,长林叔不会想不开的,估计他只想一个人静静,他回来后,你们转告他,这件事交给我,保证他娶不成邢招弟。”
“真的能解决?”李贵和贺祥同时诧异,遇到个浑不吝的妇人,他们三个大男人都麻爪了,完全不会应对。
香菱笃定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