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相对于卷毛强来说,就好找多了。她现在的位置居然就在和小胡子的古董店同一条商业街的一间服装店里。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忙着指挥装修工人换招牌。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家店应该是她刚刚从别人手里盘下来的。
红姐的年纪大约三十出头,虽然姿色不算出众,但面带桃花,正属于女人味十足的那个阶段。而且她身材果然比较火爆,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肉都长到合适的位置去了。这样的女人能把洪老大迷惑地神魂颠倒,一点儿也不出奇。
因为来之前小胡子跟红姐通过电话了,所以一见面她便问道“你们是警察?”
“是!”小胡子又拿出那本假证来晃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收了起来。
“你们来找我干什么?”红姐撩了撩头发,表现得有些不耐烦。
“我先问问,你和洪老大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现在和他没关系!”
“之前呢?”
“之前也没关系”红姐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神情有些别扭,显得言不由衷。
“你还想瞒我们?”小胡子也不客气了,直接揭了红姐的老底,“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找过洪老大的老婆,还找过卷毛强,也问了其他的人。你和洪老大之间的那点破事儿,他们都跟我们说了!”
红姐脸倒没红,反而白了小胡子一眼,埋怨道“你们都了解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照例都是要问的!”小胡子的声音提高了几度。
我见他们俩一见面就不太对付,便出来打圆场,换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语气问红姐“之前的事我们就不问了,听说你这家店是赖董投资开的?”
红姐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回答道“是。”
“赖董跟你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愿意投资帮你开店?”
“你们管的可真多!”红姐更不情愿了,又扭捏了两下,才嘟囔道“我是跟他一起玩牌的时候认识的他前两天来找到我说想开服装店,但缺个人管理,就问我愿不愿意过来帮他。我就过来了”
我和小胡子听了红姐的解释,都笑了。这件事肯定不会像她说的这么单纯,但到底她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才让赖董心甘情愿地资助她开店,这个大家就心照不宣了。
“最后再问你一个小问题。”小胡子刻意降低红姐的戒心,很随意地拿出那个鼻烟壶来问红姐“卷毛强说,洪老大的这个鼻烟壶丢了之后,是你帮他找到的?”
“嗯,是我找到的!”
“先说说他是怎么弄丢的吧?”
“他那天晚上喝醉了,第二天起来就忘记是放在家里了,还是放在办公室的桌上了?然后他就让所有人到处找,都没找着。”
“丢了多久后找到的?”
“就一天。”
“在哪里找着的?”
“第二天,我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躺着的时候感觉有东西硌到了我的背,然后就在沙发缝里找到了。我当时就给他了呀!”
“找到东西的时候洪老大也在?”小胡子有些惊讶。
红姐感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又尴尬地扭捏了一下,才道“在”
她是卷毛强的老婆,却躺在洪老大办公室的沙发上,而洪老大当时也在,那他们俩在干什么?这个情况同样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我和小胡子过来找红姐,也不是专门为了打听这些八卦、艳情的。我还是抓紧时间问她道“除了你,还有谁能进洪老大的办公室?”
“谁都可以进!”
“什么意思?”
“洪老大手下有几十个马仔,有看赌场的,有管放贷的,有拉沙土、石子的,还有专门的打手。他们平时就聚在洪老大的赌场里,赌场后面就是他的办公室,从来都不锁门的。”
“洪老大的赌场在哪里?”
红姐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一个地名。她又补充道“洪老大出事后那个赌场就不开了,估计现在里面也没人!”看来她是真把我们当警察了。不过,问到这儿,似乎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离开了红姐的服装店,我问小胡子“我们还要不要去那个赌场看看?”
“去了估计也没用。”小胡子道,“按她说的,那种地方必定是人多手杂,要想进去偷一个鼻烟壶难度并不大。”
我点点头,也同意他的看法。可笑的是,鼻烟壶这条最明显的线索查到这里,不能说断了,反而是变复杂了!我们总不能把洪老大的几十个马仔都挨个找回来查一遍吧?而且,其实包括卷毛强和红姐也没有完全排除嫌疑,他们有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帮凶。
无奈之下,我和小胡子还是先回到他的古董店里去,整理总结手头上收集来的信息,然后再做下一步计划。
我回去了之后,又站在了那面墙前,重新审视那张如乱麻一样的关系图。但看来看去,还是理不出个明确的思路来。小胡子在那张图上加画了一个丑丑的小瓶子,代表那个关键的物证鼻烟壶,然后又从红姐等人的照片那里画了关系线过来连接到鼻烟壶上。可这样一来,除了让整张图显得更乱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
于是,我便尝试跳出这张图的框架去,自己在脑子里思索起来。除了这个鼻烟壶,我们会不会还漏了什么东西呢?是人物?是关系?还是物品?
我的思路开始到处扩散,眼前的事物似乎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小胡子画的那幅图在我看来就像是一张蜘蛛网一样,把洪老大的相片团团包裹在了正中间。这个隐喻让我猛然一惊,似乎想到了一条不一样的思路。于是,我便撇开那份关系图不看,自己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小胡子问我在想什么?
我对小胡子道“你贴了这么多照片,又画了这么多条线,可最关键的一张照片和最关键的一条线你却没有找出来!”
小胡子吃惊道“谁的照片?哪条线?”
“中间人!”
“中间人?”
“没错!”我用手指着墙上的关系图,又画了个大圈,道“你自己看,所有的线条最终都汇集到洪老大的身上,形成了一张关系网。可如果说这些人中有谁能直接联系到肖九合,我觉得可能性都不大。肖九合在省城包括在南亭作案多次,这当中肯定会存在一个中间人来替肖九合招揽生意。不然以他的臭名昭著,一露面很可能就会被人发现,更别谈接生意和收钱了。”
“对,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小胡子猛一拍大腿,叫道,“枉费我前天晚上花了那么多时间,弄了这么多资料,怎么就把这个关节给忘了!”
“你是当局者迷!”我笑道,“我算是新来的旁观者,所以才能看得出来问题出在哪里了。而且,你做的这些功课其实还是很管用的,并没有白做。”
“那我们又从哪里找出这个中间人?”小胡子看了看自己弄的洪老大的关系图,突然又泄气道,“难道又要挨个把这些人也弄一份关系图出来?卧槽,这个工程量可就大咯!”
那样做确实太费工夫,而且效果也不一定好。我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或者说换一个方向。你一开始是想从洪老大这里入手,顺藤摸瓜找到肖九合的线索,但是那样太复杂了。我现在想反过来,直接从肖九合这边入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线索和洪老大连到一块儿去。”
小胡子听了,似乎也觉得有道理,便跟着我一起想。他嘴里还在喃喃道“从肖九合这边开始画关系网?嗨,他这种人怎么会有关系网!估计他一个朋友都没有,愿意跟他打交道的除了鬼还是鬼了!”
小胡子不经意间说了两次“鬼”字,还有两次“了”。虽然“了”的读音不同,但还是让我联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神秘的身影立刻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让我眼前一亮。
我问小胡子“你想一想,我们确认肖九合在省城曾经有过联系的人是谁?”
“谁?”小胡子茫然道,“现在我脑子里的人名实在是太多了,想不出来!”
“肖九合太狡猾了!每次他下手害人都是神出鬼没,事后即使败露,也很难追踪得到他身上。不过,”我顿了一下,才道“他有一个弱点,我们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什么弱点?”小胡子继续茫然,接着又心急地叫道“哎呀,你就直说了吧!不用跟我卖关子了!”
我笑了笑,“你还记得鬼知了吗?”
“记得呀!”
“肖九合的伤应该还没有完全痊愈,所以他很可能还会去找鬼知了买药!”
“嗯,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思路对哦!以鬼知了的消息灵通程度,或许有可能他就是给肖九合介绍生意的中间人!”小胡子终于接上了我的思路,变得兴奋起来。
但,下一秒钟他又蔫了,摊开手道“可鬼知了也不好找啊!如果我们直接去问他,知不知道是谁雇了肖九合去害洪老大,他估计也不会肯讲,恐怕又白白被他骗了钱去。况且,我们现在手里还没有掌握到鬼知了和肖九合之间有联系的确切证据!”
“这件事情当然不能直接去找他问。”我对小胡子道,“我现在又回西岭鬼市里面去上班了,那里面的情况我熟,鬼知了几乎在每个鬼市开放的夜里都会去摆摊买卖消息。我可以想办法先盯着他,或许看看能不能跟踪他一下,然后我们再顺藤摸瓜找到肖九合!”
小胡子听了大喜,“如果是这样,我们倒是可以试一试!”
我最后指着墙上那一幅如蜘蛛网一样的关系图,对小胡子道“既然是一团乱麻,那我们就给他来个快刀斩乱麻!直接抄他的后路!”
在随后两个鬼市的夜里,我在元宝楼帮厨的时候,每隔一会儿就要找个借口出去转转。其实我就是为了到临时摊位区外面瞄一眼,看鬼知了来了没有,后面又是啥时候走的。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从来不靠近去看,远远地瞅一眼就够了。
在这两个晚上,鬼知了的行踪都是晚到早走,似乎在刻意地跟别人错开进出的时间。他来的时候很隐秘,总是让我掌握不到规律。但走的时间却基本上就在凌晨四点到四点半之间,他每次都会提前离开鬼市。
对此,我又跟小胡子商量估计肖九合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进鬼市来找鬼知了,而以鬼知了这么小心谨慎的人也同样不会轻易把住处透露给肖九合。如果他们俩之间真的会有交易,那很可能就是在鬼市结束之后在西岭公墓附近见面交易。
小胡子也同意我的判断,道“那下次我们就先试一试跟踪他。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看运气吧!”
就在小胡子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事情又有了变化!他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一个新的突发情况,说这很可能会成为我们的一次机会!
小胡子在电话里道“洪老大苦苦捱了几天,今天一大早还是死在病房里了!按照一般的常理推断,肖九合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而雇主这时候就应该给钱。如果鬼知了就是肖九合的中间人,那他们俩很快会见面!”
“不一定吧!他们不会直接通过汇款转账之类的方式付钱么?”我疑道。
“不会!”小胡子很肯定地否定了我的想法,“这两个人都是很谨慎小心的家伙。为了不被人抓住尾巴,应该只愿意收现金。所以我还是认为他们直接见面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有道理!反正肖九合也是要找鬼知了拿药的,见面是迟早的事。”
“算一算日子,你们今晚就有鬼市吧?”
“有!”我答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按我们原先的计划来行动。成不成就看今晚的了!”
“肯定能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