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星河之中,论剑台上。
一场武斗过后,两人就在地上一坐一躺,正闲聊着。
左光殊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已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左光殊呲了呲牙:
听起来......像是斗昭会做的事情。姜望摇头失笑。
姜望反问道:
左光殊脸上带笑,又补充道:
出国玩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能够和屈舜华一起,那就更让人快乐。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上一次还是在黄河之会。
他当然知道家人为何对他看管甚严。
虽然少年心性,难免向往广阔世界,想要展翅独飞,但自己也并不会偷偷溜出楚境。只是努力修行,希望可以早点抵达让家人放心的修行境界。希望可以早早担起家族荣名。
龙宫宴乃天下第一宴,能受邀与席,可以算是长河龙宫的一个认证,认证当世天骄之名。
因为早早停办的关系,这份认证的含金量,倒是并没有消退太多。人们提及龙宫宴,想起的尽是往日辉煌。
姜望当然并不需要龙宫宴的认证。但他也轻轻地笑了笑: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聊些有的没的,把战斗之后短暂的休憩,作为人生片刻的安宁。
星河璀璨如故这几日的太虚幻境仍然平稳运转,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星河之中沉浮的论剑台,明显少了许多。
星光竟然寂寞。
寂寞的星光,照着人世的喧嚣。
一袭黄袍展在空中,好似一支旗枪。自由,独立,招摇。
披着黄袍的女人,有着美丽深邃的五官和古铜色的皮肤。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嘴角微微抬起,脸上带有喜色,时不时还嘿嘿两声。
华服系玉的中山渭孙飞在她旁边,时不时看她一眼,终是忍不住问道:
这女人自然只能是黄舍利。
在草原上传播黄面佛信仰归来,又已神而明之的她,对即将开始的盛宴,有着显见的期待。
黄舍利咧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中山渭孙在心里撇了撇嘴,但嘴上很捧场:
黄舍利暂收了笑容,转头看了他一眼,很
是认真地强调道:
荆国太祖唐誉杀神池天王,填神池,建城计都,算是亲手抹掉了水族最后的余晖。荆国人对长河龙宫,向来是不甚尊重的。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黄舍利和中山渭孙过来赴宴,该发的请柬,长河龙宫也不会不发。
中山渭孙皱眉道:
黄舍利眉头一扬:中山渭孙顿时把皱紧的眉头抚平了。
当初一起参加黄河之会,他在外楼场,黄舍利在内府场。他止步于外楼四强,黄舍利是内府第二。应该来说,他还是略胜一筹的。
但现在同为神临,他确实已经不是黄舍利的对手了.
为此他已经被自家爷爷揍过不知多少回,骂他不争气,没用,丢中山家的脸。
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有什么办法呢?逆旅那种神通,根本就无解啊。
作为荆国难得的斯文人,中山渭孙始终彬彬有礼:「我的南明离火也不是吃素的。
黄舍利问他。
中山渭孙道:「咱们可得注意用餐礼仪。不能让人觉得我们荆国没饭吃。
黄舍利哈哈一笑:
中山渭孙心想,你在荆国天天欺男霸女,出了国也不知收敛。难道旁人都会让着你么?嘴上却道:
黄舍利摇摇头:
中山渭孙一个劲儿地猜。
黄舍利嘿然一笑:
中山渭孙用商量的语气道:
黄舍利不耐烦道:
中山渭孙认真地道:
荆国自称神池上邦,景国号为中央大景帝国,齐国以东国自谓,以前的旸国甚至号称天国......总之都是有这些厉害名号的,怎么威风怎么来。
黄舍利笑着高举拳头,做凶狠誓师状:中山渭孙劝道:
黄舍利斜睨着他:
中山渭孙仍然温和:
黄舍利咧嘴一笑:
中山渭孙悚然一惊,好险反应过来,没有应那一声。脸上一下子就红了,愤慨地道:
黄舍利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中山渭孙在原地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要是不知道赵铁柱是谁,为何会觉得这个名字是污了自己的清白?
一时间他面如白纸。完了,全完了!
赵铁柱在太虚幻境里指天日地破口大骂动辄问候祖宗十八代,得罪的可不是一个两个。黄舍利是怎么知道的!?
从来仙人下山,凡人登山。
一个容貌平平但气质卓然、腰间挂着青葫芦的人,沿着石阶,慢慢走上山去。
石阶旁的一株老桃树,忽地摇动枝丫,横来一叶,拦在道前。
这株老桃树,竟然发出声音来:
徐三有些惊讶:
老桃树摇摇枝丫:「此路不通哦。
老桃树嘴里的掌教大老爷,自是当代大罗山掌教,也即这一代的混元真君,《混元降生经》之执掌者。
这位大人物的口谕分量之重,自是毋庸置疑。
徐三也是大罗山的出身,故而还能在此说上几句话。
他拱了拱手:「龙宫宴将开,龙宫的请柬也送到了。朝廷的意思,是让太虞真人去一趟。
老桃树的声音变得严肃了:
徐三不免有些羡慕:「掌教为了太虞真人能够清净修行,竟然调您来此守着。道历新启以来我从未听说过谁能有这般待遇..
老桃树纠正道:
徐三道:
老桃树很不客气:
徐三想了想,还是说道:
道历三九一九年黄河之会三十岁以下无限制场里,列国神临天骄中,竟是牧国的苍瞑第一个突破洞真。
而且是在牧国确立万教合流的国策,苍图神的影响力迅速衰减的时代。
那片草原上所放牧的故事,显然比想象中更波澜壮阔。
对于牧国,对于苍瞑,天下人可能都需要重新审视。
老桃树一时沉默。
也是知晓这四个字的意义。很多时候,第二第三第四,对其它霸主国来说都可以接受。
唯独景国不能。
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要保持第一。
堂堂中央大景,天下第一强国,四千年来压服诸邦的伟大国度,怎么可以?
狮王若现老态,挑战者层出不穷!
陈算当然优秀,淳于归固然是天骄。但在已成洞真的苍瞑面前,全都不够看。
最后老桃树说。
然后拔起根须,摇摇晃晃地上山去。
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散落在山道上
万俟惊鹄,万俟惊鹄!
徐三面有惭色。
老桃树叹的是万俟惊鹄的惊世之才,骂的是他们这些人的无能无力。
实在无言以对。
无以言之者,何止徐三?
今日的甘长安,亦在渭水边久久无言。今年二十二岁的他,五官已经不再青稚。前几年在黄河之会上还有些幼态,这几年猛长猛窜,多少有个青年模样了虽然看起来还是人畜无害,文文弱弱的。
他与姜望其实是同年生人,在月份比姜望小六个月,是七月份的生辰。所以姜望已经二十三岁了,他还在经历自己二十二岁的尾声。
年轻人总是希望这尾声能有更宏大的回响。
在道历三九一九年的黄河之会。十九岁的姜望摘得内府场魁首。
十九岁的甘长安,是外楼场八强。但这并不是他只有八强的实力,而是他过早地遇上了斗昭。
如今他亦神临。
成就神临的时间,恰恰比姜望早六个月。他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的文士服,有西秦少见的单薄脆弱感。
在他前方有一块巨大的青石,这块青石停驻在渭水边,被浪涛打磨多少年,早已光滑如鉴,奇怪的是未生苔藓。
青石上坐着一个人,正持竿钓渭水。
高高瘦瘦,身着布衣,脸上戴着一张写满了小篆的面具。
面具上的每一个字都不难认,奇怪的是,面具上写的究竟是一篇怎样文章,却没人能够读得懂。
这
张面具连眼睛都不外露。这个人持竿的手,也是戴着一双写满小篆的手套。
面具和手套,都是白底黑字。他就是王西诩。
布衣谋国的慢甲先生。
也是最早认可甘长安才华的人。
在其八岁那年,就许之有之才。并亲自上门,自荐为西席,而后悉心指点,一至于今。
甘长安对王西诩自然是十分尊重的。但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忍不住道:「您怎会觉得我不敢面对斗昭?我输他一时,不会输他一世。
以他的天才,自然收到龙宫宴的请柬。天下天骄齐聚,正是他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但慢甲先生竟然不许他去。他无法理解。
王西诩持着钓竿,看着渭水,慢吞吞地说:
甘长安道:
王西诩道:
甘长安认真地摇了摇头:
王西诩却并不过多解释,只道:
甘长安惊讶抬头:
王西诩看着平静的水面,只道:「任何事情都有价格,你需要判断准确,出手大方我说的不止是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