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菀菁咯的一笑,睨着对面的韩非信道:“韩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机关数术更是一绝,这回可别马失前蹄,被我们这些无知少年比下去呀。”
韩非信扫了一眼即将滴尽的沙漏,自知已无可能过关,感慨之余倒也释然,当下呵呵一笑道:“昌黎先生在《师说》中有言道:‘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庄姑娘和慕少侠术业专攻,韩某自愧弗如,不如早些出乖露丑,退出这场竞逐,以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庄菀菁为之莞尔,天博大师和虚溟道长则相视苦笑,拆解已然心不在焉。
场中只余红莲师太和陈雅琪还在用心拆解,前者仍然困于最终谜题,乃至百思不得其解,后者则初见成效,但要完成希望渺茫。
须臾沙漏中的细沙终于滴尽,只听方兰陵朗声道:“各位贵客请停下吧,第二局已然尘埃落定,太史会首、荀先生、真如道长、慕少侠、庄姑娘进入最终第三局。”
“红莲师太、天博大师、虚溟道长、韩先生和陈姑娘稍显遗憾,此局未能顺利过关,但以方某之观感,各位对天机锁芯都有独到见解,距离拆解无非半步之遥,只须再略加琢磨,定能窥破其中奥义。”
红莲师太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道:“半步之遥无异于绝壑天堑,贫尼此前自视甚高,却是坐井观天了。不知方公子可否将此纸笺和天机锁芯赠予贫尼,容贫尼回山之后仔细推敲,有何感悟自会奉上。”
方兰陵爽快的道:“红莲师太既有所请,方某乐见其成,其余各位也无须客气,纸笺和锁芯尽可自取。”
天博大师抚须笑道:“敝寺藏经阁关系重大,早先曾被胡人秘密潜入,险些让经典流落敌国。”
“贫僧若能参透天机锁芯之秘,定当上报师尊通观大师,改制之后加固各处防护,以免后续重蹈覆辙。”
虚溟道长接口道:“本派紫霄宫贮存众多秘籍,还有三丰祖师手抄拳经剑经,万万失窃不得。”
“这天机锁芯确有独到之处,贫道日后细细参研,若能造福本派,自是皆大欢喜。”
少林武当并称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互相之间多有较劲,即便天博大师和虚溟道长相交莫逆,这时也免不了一别苗头。
众人闻言相顾莞尔,只听韩非信清咳一声道:“方公子如此慷慨,韩某却之不恭,这张纸笺所记载的内容,似乎不止拆解锁芯那么简单,韩某颇有兴趣继续钻研。”
方兰陵嗯声道:“韩先生的确敏锐,九玉天书旁征博引,往往能够见微知着,日后若有机会,咱们不妨切磋一番。”
韩非信微笑点头,方兰陵又转向陈雅琪道:“陈姑娘进境神速,这一局观感如何?”
陈雅琪赧然道:“方公子别笑我了,终究是我太过愚笨,比起别人差了好多。”
方兰陵和声道:“陈姑娘年纪轻轻,有此进境已属难得,人之一生难免经历艰难困苦,唯有不屈不挠,方可相机破局。”
陈雅琪满心局促,敛衽施礼道:“方公子教训的是,我一定引以为戒,绝不再半途而废。”
方兰陵微一颔首,提高声音道:“按照先前约定,五位贵客遗憾出局,可以中途离去,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红莲师太等五人面面相觑,却是并无一人应声,方兰陵见状朗笑道:“那便如各位所愿,最终第三局稍后开始,决出九玉天书之归属。”
韩非信打个哈哈道:“方公子允许我们五人作壁上观,我们也当遵守竞逐规则,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且看此番最终花落谁家。”
众人纷纷附和,虽然他们遗憾出局,但多数心中都有不服,对第三局同样满怀期待。
庄菀菁饮了一杯雀舌,目光落在身旁的陈雅琪身上,饶有兴味的道:“陈姑娘家住京城,可曾听说过花魁何小婵?”
陈雅琪心里咯噔一下,矢口否认道:“没有,我不认识她,从来都没见过。”
庄菀菁扑哧一笑道:“陈姑娘干嘛这么紧张,我问的是可曾听说过,不是可曾见过。”
陈雅琪脸上发烧,低眉斟酌着道:“唔……好像隐约听过,但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庄姑娘认识她么?”
庄菀菁笑意不减,不答反问道:“陈姑娘不认识何小婵,那我再说一个人,你认识齐小舞么?”
陈雅琪轻啊一声,难以置信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咳……齐小舞的?”
庄菀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眯眯的道:“因为我就是跟你以‘舞’会友的何小婵呀。”
陈雅琪愈发惊异,喃喃低语着道:“你不是庄姑娘么,庄周大宗师的传人,怎么会去当花魁呢?”
庄菀菁悠悠的道:“我化名混进锦玉院,原本是为调查一件事情,怎料机缘巧合,竟被选成了花魁。”
虽然庄菀菁说得轻描淡写,但锦玉院作为京城首屈一指的青楼,当选花魁者必定才貌双全,这“机缘巧合”自是谦辞了。
陈雅琪暗暗咂舌,期艾着道:“原来是这样,可是那种地方,不是很不好么?”
庄菀菁摆摆手道:“我当然不会让登徒子占便宜,只可惜关键人物不知所踪,事情终究没能查清。你去那天我正准备抽身,难得随心所欲畅舞一曲,结果却略逊一筹,哈……今天我总算扳回一城了。”
陈雅琪粉颊生晕,怯生生的道:“庄姑娘才情胜我百倍,我的确是侥幸得胜,求你别把我去过那种地方的事情泄露出去。”
庄菀菁洒然道:“陈姑娘放心,总之咱们两人有缘,我不会给你平添困扰。”
陈雅琪松了口气,庄菀菁又眨眨眼道:“你知道我为何化名‘何小婵’吗?”
陈雅琪老老实实摇了摇头,庄菀菁抿嘴轻笑道:“何小婵是伏牛派的大小姐,她跟我有点过节,所以我才故意埋汰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