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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密谋者谁
    夕阳西下,庭内暗了下来,屋里黑漆漆的,徐谨独自一人,正趴在桌子上小憩。没多一会儿,庭外便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和说话声,内侍们下值回来了,徐谨在屋里睡得正熟,没有察觉到。

    “叮铃咣啷……当当当”……

    突然,门口响起一阵凌乱刺耳的碗勺互相碰撞的声音,她身子抽动一下,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听见外面有人阴阳怪气、骂骂咧咧的声音

    “咱这院子是给人住的吧,可不是猪圈吧?一天三顿饭窝在屋里,吃完也不知道收一收,天天摞在院子里算怎么回事啊?这是人还是什么?不知道脏的牲口吗?猪狗也知道在哪儿吃饭、在哪儿上茅厕、在哪儿睡觉吧?这到底从哪个犄角旯里冒出来的窝囊废!但凡还要点脸面的就赶紧给咱家滚蛋!”

    ……

    徐谨头枕在胳膊上,一边儿的脸紧贴着那柔和的布料,嘴巴微微嘟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炕上不出声。

    “咱家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能把四五天吃的饭碗全都攒起来,它是能下崽儿还是能生米啊?再不拿走快生蛆了是肯定的!”

    ……

    “那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是真听不懂人话啊?人呢,给咱家死出来!”

    ……

    徐谨指甲抠着本就不太平整的桌面,压抑着怒气,这样的谩骂不是第一次了。

    三天,从这群人搬来这里已经有整整三天了,不必说出口,她与他们在就已经形成了一种固定的相处模式白天他们上值她进屋,晚上他们回来她出去。她从不主动跟他们说话,也不去招惹他们,自己一个人默默待着,什么都不重要,她只等陈同非来接她。

    她不理解陈同非为什么非要把她留在东宫,但大抵是为她好的。但是赵明庭呢,又为什么要把她扔在这儿不闻不问,明明是他带她回来的,明明她说过她要回尚书府,明明之前给她送补品、还说要去看她,明明将她救出静王府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叹了一口气,长这么大,她见过许许多多复杂的人,或是城府幽深心机莫测,或是博古贯今熟知天文地理,或是通晓阴阳精通五行八卦……但赵明庭这个人,她真是说不好他,阴晴不定,你根本不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还有一件比较惨的事——她的伙食也坏了起来。

    要说从第一顿开始的青菜白粥大馒头有多好吗?没有。但它们起码是能吃的,从昨天的晚膳开始她就发现,那个宫女给她送的菜发馊发粘、夹起来根本不成个儿,还没填进嘴里就让人想吐,简直让人难以下咽。而所谓的粥已经全都是米汤了,沉淀在碗底儿的米粒她都数的清个数。馒头硬邦邦的,既硌牙又剌嗓子……她有时候甚至想,能在我堂堂大魏王朝的皇城东宫找到这样一顿饭,也是绝了。

    还有这些人,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对她的敌意那么大,仅仅是因为她占了四个人的房间吗?那其他人又是怎么回事?排外吗?这二十几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会同她好好说一句话,不是傲慢地视而不见,就是粗鲁地吆喝谩骂……

    她趴在那里浅浅地打了个哈欠,没有动。

    你的敌人绝定了你的层次,他们,不是她的敌人。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没有人会喜欢别人对自己的讨厌,没有人能无视周围所有人对自己的排斥,即使是陌生人,即使你们没有任何利益关联,即使……你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

    “妈的!给脸不要脸了是吧!”那人用他略显阴柔油腻的声音继续叫嚣。

    “叮咚咚咚……咣咣……”

    外面那些碗啊勺啊托盘啊的,似是又被人狠狠扫了一脚,听着动静,大概是踢到台阶下面满院子跑了。

    徐谨抬头,直起身子站了起来,转身走到门口。

    回来的内侍一个个点起了屋内的蜡烛,院中已有了些光亮。来来回回路过的并没有理会这边的动静,而向她发难的正是她这屋的一个内侍,名叫六全,就是那天进屋率先问她话的那个人;他身边另外两个,一个是西边屋的双贵儿,一个也是她这屋的王泰。

    她看着他们平静地解释道

    “给我送饭的宫女不收走,我也没办法,我问过她了,她不理我。要不你们告诉我应该放去哪里,我马上就收走。”

    ——“自然是放膳房啊!”双贵儿掉儿郎当地站在六全旁边开了口。

    “膳房在哪里?”

    六全这时眼光闪烁着些精光,一只比其他人略显粉白的手来回摸着光洁无须的下巴,开口道

    “行,我给你指路,你快将这些臭烘烘的东西收走!”

    徐谨盯着他看了两眼,拾起衣摆下了那两层台阶,把庭内跑的哪儿都是的碗勺一个个捡起来,动作认真而文雅,一身白色长袍也衬得整个人更加干净明朗,俊逸如风。

    这十多个碗连着十多个托盘要分两次拿,徐谨照着六全快速说了一遍的路线,向着膳房走去。

    途中路过一地景色极优,徐谨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下,那夜静王府的后花园倒是与此地有异曲同工之妙。错综林立的假山与一片青水湖隔道相连,林荫小道儿上生长着许多她叫不上来名字的高大树木,还有各种奇花异草,朦胧月色下,此处就犹如一片旖旎的人间仙境。

    只是这里除了美,还有些隐蔽,看不到来来往往的宫人和巡逻的侍卫。她正往前走呢,突然耳朵轻微地动了动!

    ……

    隐隐约约的,她似乎听到那假山深处,有人在交谈……

    徐谨有些奇怪,入夜之时在那种地方说话,似乎怎么看都不太坦荡吧?

    她压低呼吸,放轻脚步,无声地朝着那个方向靠近。

    “都……年……你……然……消息都……”

    ……

    “属下……办法……根本……不了……”

    ……

    “降……帮你……不行吗……”

    ……

    “他……不如……子妃……宠幸……”

    ……

    “……主上……及了……你……着办吧……”

    ……

    “若是……未能……属下……如何……”

    ……

    “……死路一条……”

    ……

    徐谨侧着耳朵,皱紧了眉头,刚刚那个男人,说的是……死路一条吗?

    虽然她确定里面有一男一女在说着什么,而且他们说的内容肯定不简单,但她离得远,再加上那两人说话声音极低,是以她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些只言片语,不由有些心急。她点着脚尖,慢慢地、轻轻地,挑着地上没有掉落的树叶和枝杈的地方,往前走了几步……

    “别忘了我们都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我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目标,当初选你入宫是因为大家相信你能完成任务,你可不能叫我们和主上失望啊。”

    这是一道很阴郁的男子的声音,说话并没有多严厉,却是格外的不容人拒绝。

    “可属下真的接近不了他,连东宫都出不得……”

    这是那个女子,可以听出来两人都是压着嗓子说话的。

    “嘘……”

    ……

    徐谨本来侧着耳朵,眼睛紧盯地面,里面那个男人“嘘”的一声,她猛地抬眼隔着耸立的假山向里面望去,惊了一下!

    正在她全身绷紧,脚下用力,准备闪身出去时,却听那个男人又开了口

    “别跟我说这些,那都是你的事。你知道的,咱们,只看结果,不讲过程。”

    “可……”

    “找到那个东西,你的命跟它,是绑在一处的。”

    ……

    徐谨听到“东西”,越发好奇,脚下不自觉地又向前动了动。

    “吱”……

    很细微的一道声音,是树叶与小石子的摩挲之声……

    “有人!”

    “谁?”

    ……

    徐谨暗自气恼,手掌和四指用了力气,大拇指压住那摞碗,稳稳地端着那托盘迅速向外行去!她听见了里面那两人也十分迅猛地跑出来了!

    这小道儿幽长,徐谨暗道不好,怕是会叫那两人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