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长孙无忌为了这场兵变的胜利,咬着牙将关陇的下一代全部送上了战场。如此做法,固然有可能让这些耽于享乐的纨绔子弟经受血火洗礼,完成精神蜕变,以后可以承担支撑门户之重任,但更有可能是一败涂地,将家族血脉断绝……
感慨一番,房俊又有所疑惑:“长孙无忌平素便阴狠歹毒,能够做出此等玉石俱焚、鱼死网破之决定也就罢了,可那些关陇门阀为何会陪着他一起发疯?这事极不寻常。”
原本关陇门阀之间的联盟便裂痕处处,全凭着长孙无忌的超强手腕才能勉强聚合,不至于彻底崩裂。可就算长孙无忌手腕再强,谁又会拼着阖族性命前程任凭驱策呢?
世家门阀对于利益的追求高于一切,所谓的“同气连枝”“共同进退”只不过是因为大家的利益一致。现在长孙无忌想要一意孤行的带着大家再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回,怎么可能还会受到拥戴甚至支持?
岑长倩道:“其中想必还有咱们不知道的隐情,但现在玄武门被封锁,‘百骑司’的消息来得太慢,大概明白才会有更为精确的消息传来。”
玄武门啊……房俊蹙眉。
与张士贵一番交谈,他算是开诚布公,不厌其烦的给张士贵分析利弊,但他知道很难打动张士贵彻底站到东宫这边来。然而未曾想到的张士贵的举措过于激烈,居然直接将玄武门封锁,切断右屯卫与东宫之联系,致使东宫欲退无路,只能死守太极宫与关陇军队死战到底……
张士贵明知李二陛下已经阵亡,所有的一切仅只是依靠着一份遗诏再运行实施,却依旧选择对李二陛下的忠诚,完全不顾他眼下之举措无论太子登基亦或是另立新君,他都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份忠诚,令人钦佩。
但如此一来,东宫立马陷入绝地,他试图说服却又束手无策……
谁能想到张士贵居然是李二陛下留下来的一颗钉子,死死的钉在太子的七寸之上?
当然,这也并非就意味着玄武门自此隔断,太子欲退无路。
说到底,张士贵再是忠诚于李二陛下,也不得不考虑如今李二陛下已经驾崩之事实,新君是一定要继位的,是太子名正言顺克继大统,还是叛军废黜太子另立新君,其中之意义截然不同。
既然那日张士贵没有断然拒绝自己,就代表他其实也并未下定决心……一切还有缓和之余地。
不过他也不会将决定权全部交予张士贵之手,更不可能由张士贵来决定这一场兵变之胜负。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有足够信心炸毁玄武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宫中,接应太子撤退。
……
的,但晋阳殿下就未必哦,郎君还是想想如何堵住晋阳殿下的嘴吧。”
房俊摸摸鼻子,觉得晋阳不似那种大嘴巴的姑娘,可她与长乐太过亲近,未必不会将此事当作笑谈,与长乐提及……
“等到晚上再收拾你!”
撂下一句狠话,房俊赶紧快步向外走去,亟待寻到晋阳公主安抚一番,让她保证不会外传……
到了外间,高阳正陪着丹阳公主说话儿,晋阳公主规规矩矩坐在高阳公主旁边,微微垂着头,纤细的腰肢挺得笔直,一本正经的模样,但瘦削的肩头却一耸一耸的,显然正在辛苦的忍着笑……
房俊上前与丹阳公主见礼,而后顺势坐在两人旁边,正好与晋阳公主对视。
小丫头低着头忍着笑,与房俊目光对视,秀眸眨了眨,然后便猛地俯下身去,将螓首搁于两臂之间,吭哧吭哧的闷笑起来……
房俊:“……”
臭丫头,还能不能藏点事儿了?
非得弄得人尽皆知是吧!
高阳与丹阳一脸惊奇的看着笑个不停的晋阳,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高阳公主依旧捂着头笑个不停,只是竖起一直莹白的手掌,摇了摇,示意不能说……
高阳不满:“嘿!这丫头,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分享出来不是更好?”
丹阳公主没说话,却也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房俊黑着脸,干咳一声,岔开话题,对丹阳公主说道:“明日傍晚,微臣有事与武安郡公会见,不知殿下可有什么话语嘱托?或者,若殿下有心,意欲前往武安郡公军中居住也未尝不可。”
丹阳公主有些意动,倒不是什么“小别胜新婚”,单纯只是在这右屯卫大营之中时时刻刻都如坐针毡,唯恐房俊不知何时“兽性大发”,便会行下不轨之事……
不过这几日与房俊接触甚多,也明白是她自己想多了,房俊并非那等轻薄好色的纨绔子弟。
如此,便不打算离开。
“多谢越国公好意,但本宫还是在此继续叨扰几日吧,吾家郎君那边行军在外,本宫一个妇道人家,有太多不便。”
未等房俊说话,高阳公主便拉着她的手,笑道:“姑姑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一家人,没什么叨扰不叨扰,若非眼下这时局,平常时候请您一同小几日还请不到呢。您就放心住下,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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