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校园的林荫处，路变窄，两旁的树木历经寒冬，等待已久，闻到了悄悄降临的春的气息。光秃秃的树干遮蔽了视野里的大半天空，有零星嫩叶探出绿芽。

    宋式微陪着叶楚慢悠悠地晃荡在校道上，闲来无事谈论着多天不见积攒下来的奇闻趣事。

    当她把回校当天，欧阳望出糗的那一幕一五一十转述给叶楚听时，叶楚笑到不能自己。后来她们聊到春节在家，当时为“双门洞八人组”现场直播的那场盛大烟火晚会，叶楚表示自己家乡的烟火秀没有被批准下来，得多亏了宋式微和周南，也算隔着屏幕亲眼目睹这绚烂壮观的一幕，成为难忘的记忆。

    最后，自然而然提起了那个似乎被遗忘的话题，那个在两个月前通过电话曾有过一番匆忙讨论的话题。

    叶楚“所以到最后，你送给他什么生日礼物。”

    宋式微“就一场盛大的烟花秀呀。”

    叶楚“啊？”

    宋式微“开玩笑的，我就给他送去了祝福，相当精神层面，物质上没有表现哈！你呢？你当时不是考虑了很久吗？”

    叶楚“嗯，想来想去，既对滑板不熟悉，送不出太专业的东西，不想闹笑话，又不想送一些太累赘的礼物，给人徒增麻烦。最后挑了一对护膝，用不用便随他了。”

    宋式微“不错，安全的选择。”

    叶楚自嘲“中规中矩。”

    宋式微好奇“怎么，在你不是很深入了解一个人的时候，送中规中矩的礼物难道不是最保险的方案嘛？你放心啦，杨弋肯定很喜欢的，更何况你花了时间去认真挑选的，礼轻情意重嘛。”

    叶楚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只道“嗯，他说很好看，很喜欢。”

    宋式微回忆起自己那晚被氛围感染，头脑一热便兴冲冲、草率地送去生日祝福，还大言不惭地表示那是礼物，结果杨弋还回复她说这是他收到过的最漂亮、最令人心动的生日礼物，真是太善良了。她的脸一下子就烧了，鄙弃自己的随性在叶楚的心意衬托之下显得更加敷衍和轻率，杨弋该怎么看待她啊。

    她不知不觉就在意了，心头浮现一种没有形状的情绪。她无言。

    清晨的草地上有周围的居民大爷大妈来晨练，校道上有退休的老教师推着孙子在散步。为这座不问世事的校园增添了几分纷纷攘攘的生活气息，人们感觉耳边嘈杂但一点也不心烦意乱。

    宋式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打从心底觉得，这一方天地之下的每个人都像是在做布朗运动，每一个生命都像微小粒子表现出的无规则运动。她也是其中一个微小的颗粒，如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无规则、永不停歇。

    她想象着这有限的空间中贮藏的无限活力，想象着混乱状态被消融，想象着再多的心事也不过是尘埃一粒，心里释然了许多。

    她们安静地继续逛着，宋式微突然手机响了。她们面面相觑，这个时间点，什么事值得一大清早打电话。宋式微淡然地接通电话。

    “微微！你在哪？快回来宿舍啊！”

    宋式微“干嘛啊晓晓？你别吓我！慢慢说行吗？”

    叶楚向宋式微投去一个疑问的眼光，宋式微迷惑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通电话呼唤速速回去宿舍。

    电话里头的许晓晓恢复往日的淡定“宿管组队来查宿舍啦，根据可靠情报，现在正往我们这一栋走来，你要是用加速跑的速度赶来，还是来得及拯救阿布的。”

    宋式微惊恐“阿布？对吼！要是被宿管阿姨发现我们把猫咪偷偷养在宿舍，就麻烦了。但是，把阿布带去哪里啊？”

    许晓晓“你先带出去吧，学校通知说连续几天扫楼女生宿舍，检查大功率电器和偷养宠物，你问问周南他们能不能收留阿布几天。”

    在宿管阿姨铁一般的规则之下，宿舍是不能使用大功率电器，何为大功率？反正她觉得你是大功率就是大功率，比如电饭煲、电磁炉、甚至连水壶、吹风筒也算。平日宿管阿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学生注意安全，倒是给留了一点人性化的让步，但是遇上这种学校大张旗鼓组织扫楼检查的，最好识趣点，自己藏起来，免得被抓去凑‘业绩’，有苦也说不出了。

    当然，宿舍也不能养宠物，包括小猫咪，再可爱也不行。

    挂了电话，宋式微下意识就问叶楚是否能收留阿布几天，叶楚很为难，毕竟都是女生宿舍，同样存在潜在危险。

    于是，宋式微自己独自狂奔回宿舍，一口作气爬上楼，气喘吁吁、手忙脚乱把阿布塞进猫笼里，鬼鬼祟祟溜出宿舍楼，前脚刚出，宿管阿姨一队人马便气势恢宏地进去了。宋式微吓得大气不敢出。

    出来之后她立刻打电话给周南，呼叫了半天没人接通，又打给了欧阳望，同样无果。心急如焚之下，他打给了杨弋。

    电话接通，她还没组织好语言，头脑空白，支支吾吾。

    “呃，杨弋，那个，你现在在宿舍吗？”

    杨弋“我在，式微，你怎么了吗？”

    宋式微就这么迷茫地站在宿舍楼，心里没个底，冷静下来捋了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最后才羞怯怯地表明了这次联系他的目的。

    “所以我想问，情况允许的话，或许你能收留阿布几天吗？当然，我只是问问，如果实在没办法，没关系的，我可以……”

    杨弋打断了她的话，说“可以啊！正好我也想有个机会跟阿布好好相处呢。轮到我想问，把阿布交给我，你可放心？”

    宋式微如释重负，在没人看见的这边，舒展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当然放心。那我现在带过去给你？”

    杨弋“太远了，我过去吧，我们顺便去吃个午饭？”

    宋式微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布朗运动作祟，微小的两颗心杂乱无章地悄悄跳动，比平时稍微有了不一样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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