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蒙特雷高翻学院座落在蒙特雷半岛,蒙特雷虽然只是一座小城,但却是加州历史最悠久的城市,岛上的建筑都具有悠久的历史,还有许多风格各异的博物馆,风景优美,温度适宜。
从学校至蒙特雷城市中心只需步行或自行车,许多本院学生住在校园附近一公里之内,闲暇时刻,宋式微就会一个人或者在外国同学的陪同下,沿着海边小径散步、骑车,只有轮滑是她不敢轻易尝试的,怕摔。
每周二下午在市中心的阿尔瓦拉多大街由当地及邻近的农民和餐厅组成的农贸市场总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人们可以在那儿享受本地的新鲜果蔬、鲜花和美食。今天下午没有课,宋式微便和两位新结识的朋友一起到市中心的咖啡馆一起喝咖啡、聊八卦。
“wow! eilie! do you like skateboardg? it' aazg!”(你喜欢玩滑板?太神奇了!)
跟宋式微同行的一位金发碧眼的女生刚好瞟到她在手机页面划拉过一条关于滑板赛的新闻,惊呼连连。
宋式微淡定地回答“e, actually i only know a little about skateboard, but i have a friend who likes it”(其实我只略知皮毛,但我有位朋友喜欢玩。)
刚刚的新闻推送显示他拿下了sls的冠军,她并没有很意外,冥冥之中总觉得这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到她还来不及忘记他,同时也很矛盾,没想到会这么晚,晚到她已经没有勇气发一句祝贺。
宋式微在心里盘算着,此时此刻杨弋也在美国,不知道他们一群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庆祝,不知道他第一时刻会惦记着和谁分享这般了不起的“功成名就”。
她失落地抬眸望了望落地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来来去去,这偌大的世界,竟没有一座孤岛是留给失散的蓝鲸重逢吗?
突然,晃过一个人影,分不清是大脑的思念给眼睛做出的假动作,还是眼睛捕捉到的画面反馈给来不及分析的大脑。宋式微条件反射般地抓起手机和包包就起身离开座位。
“what happen?”(发生什么事?)
“sorry, i' a bit of a rh i'll leave first”(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
心神不宁地跑了出来,回头张望刚刚闪过的那个熟悉身影,她才发觉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疯了吧?
虽然以为换了新的环境,结交新的朋友,就能将杨弋彻底忘干净,但是就连每天至少八小时的繁重学习任务都不能将他完完全全清出脑海中。
她不知不觉地就会想,他也会时常想起她吗?并不奢求他非常喜欢或者思念成疾的那种想起,就是突然在路上看到一个长得像她身影的人,听到一支跟她相似的声音,遇见一件曾经和她一起做过的小事情,然后就想起来了,不带爱意,也没有悔恨,只是一种像本能反应,对过去记忆的反应。他会吗?
虽然在通讯设备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一通电话,一则短信,甚至登录任何一个社交网站就能知道对方的近况,但是宋式微是真的已经失去了他的联系,毕竟她时不时也会忍不住偷偷地去看他的社交状态,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两个月没有更新了,从她来到异国的那一天起。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宋式微有时候会很卑鄙地想希望他过得好,但是不要比我好。
因为他曾经得到过她执迷的、纯粹的、无私的、不问代价、不计投入的爱慕,所以没什么好自伤,当她真的能做到彻底放下,头也不回地朝前走时,那么被爱过的人一定会在某一刻感到遗憾。
只需要她来努力就可以了,她每天都在练习不喜欢他。
每当有这种念头出现的时候,宋式微都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大家都往前走了,好像就剩她一个人守在原地,缅怀过去,为逝去的那六年守灵。
走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宋式微怅然若失地塞上耳机,随便手机里播放任何的法语材料来磨耳朵,绕过街角,没两步就走到了附近的码头,渔船正在港口忙进忙出,十分繁忙,不远处的黄金海岸洒满了明媚阳光,目光所及皆是沙滩、比基尼、冲浪、游泳、航海……
今天稍微中规中矩的打扮和行为举止竟然与这一片热闹非凡的海滩有一丝丝的格格不入,她还是打算回去学校泡图书馆好了,令她安心的地方终究是校园,是图书馆。
于是又绕着原路返回,无念无想的。
“式微!”
人行道的中间隔着车水马龙,平行过去的另一端人行道上有个人焦急地半跑着,半呼叫着她的名字。
“宋式微!”
宋式微听不见,自顾自径直地大步流星避让身旁的路人,走自己的路。
只见那个人在下一个路口,等于等到了红灯车停,他着急忙慌地三步并成两步,小跑了过来,追上了宋式微。
“式微?”
从不敢想在这平白无故的一天里,会在美国的街头听见有人喊自己的中文名字,所以宋式微丝毫没注意到,只顾着往前走。
终于,那人轻快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猛地将身体转过来,下意识地拉出了安全的距离和变换戒备的姿势,下一秒,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有一刹那真的以为自己魔怔了,都出现幻觉了。
“杨弋?!”
杨弋一路从对面小跑过来,喊了她一路都没能引起她的注意,他太害怕她消失在人群中了,于是慌里慌张、气喘吁吁地说“是我,我刚刚,我刚刚一直在喊你,你都听不到,所以我就,我就跑过来了,幸好,呼,幸好追上了!”
宋式微目瞪口呆地反问“你怎么了?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你……”
杨弋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呼,你听我说完,我……咳咳咳……”
她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站在眼前的的确是活生生的杨弋。
宋式微“你别急,慢慢说。”
杨弋“我不着急,就是怕再次把你错过了。”
她的心跳漏了几拍,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再次把你错过”?
“我来是想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他的声音低沉坚定,像大海深处发出的低鸣,是遗留千古的旋律,他的眼眸深邃明亮,仿佛是屹立在海洋中心的灯塔指引着船只归来。
他在召唤着她的归来。
而她像搭乘着降落伞缓缓而来,飘飘忽忽,失去重力。
“你这是?我……”她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沙涩得像在寒风中经历千万年烤炙的沙漠戈壁,像被巫女收回了毕生所学的语言技能,脑海中积攒了多年的华丽辞藻和修辞全都功亏一篑。
“我喜欢了你整整七年,但每当望着你的眼睛,我的勇气就会消失殆尽,因为我自知我用上全部的才华和热情,都不够爱你。可是兜兜转转绕了这么久,我不想再因为缺乏勇气、自怨自艾、一拖再拖,就彻底错过你、失去你。我不是很会表达,也不会说很漂亮的话,但是我……没错,式微,我爱你,当我女朋友吧,好吗?”
宋式微的耳朵嗡嗡叫,他这是跨国了大半个地球,来到她眼前跟她表白吗?今天不是愚人节吧?也不是什么隐藏式整蛊环节吧?
她的意识暂停了几秒,不知道这这世间已流逝了几个光年,鱼儿探出水面吐了个气泡,燕子扑棱着羽毛掠过枝头,波斯猫踮着脚尖优雅地走进落地橱窗,古着店里的音响播放着鲍勃·迪伦的《blo' the d》……
他在等着她的回答,她给出的答案在风中飘扬。
“好,我准了!我当你的女朋友。”
下一秒就被拥进一个温暖、强有力的怀抱中。
暖流流淌,千年冰川消融,重逢在北半球,爱意绵延化成终年不冻港。
她的脑海里闪过卡波特的一句话“头脑可以接受劝告,但是心不能,而爱,因为不懂地理,所以不识边界。”
这句对于爱情的描述真是浪漫到令人心醉,她常常怀疑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一寸土地适合稀里糊涂爱过,却清清楚楚分开的人们重逢。可如今,她感动到说不出话来,相爱的人总能靠着独特的气息找到彼此,在这场青春里,的的确确存在一寸土地、一座孤岛,等待着蓝鲸的重逢啊。
“式微,我来蒙特雷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想说呢!”
“什么事?”
“你还记得吗?你还欠着我一个无条件答应的请求喔。”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可别想反悔哈!虽然他们俩已经分手多年了,也各自过得很好,但是你我之间的赌注,你说怎么办呢?”
“嗯……看样子我是赖不掉了,好吧,你都跑过大半个地球追过来讨债了,说吧。”
“就是……可能需要你再逃一次课了。”
“逃课?逃课干什么?我get不到你是什么意思。”
“逃课只是前提,这个让你无条件答应的请求就是,你得当我的翻译了。”
“等等等等,什么翻译?你把我说糊涂了。”
“我接下去要去参加fise的比赛了,我宣布,你就是我专属的法语陪同翻译了!”
……
“杨弋,现在轮到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了。”
“请说。”
“你说你喜欢了我整整七年?不对呀!从大二到现在我们顶多也就认识了六年,哪怕你对我一见钟情,也不应当是七年哩,我想不明白。”
“我没说错,就是七年。想知道?”
“嗯,想知道。”
(正文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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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此就结束了,感谢为数不多却意义非凡的所有读者这半年来的陪伴,没有更多的完结感言,全在文字里了,故事终了,故事里的人物依旧以他们的方式在另一个亦真亦假的世界里存在着。将更番外,所有的线索在正文里其实都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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