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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一剑争千年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输了,赢的是我
    <b></b>                  半空中,血拂尘没有吸收战场上的血液,却仍然能够凝成一把剑,而且大小与威势却与魂界之内凝成的学剑一般无二,庞然如山、威压盖世,矗立在华城前的高空之中,整座剑墙都被血色的阴影笼罩在其内,连通华城剑墙与华山山脚下的演武场的华城中心主干道,也被妖异的红光充斥,与夜晚的黑暗共同组成一道令人心悸的红流。

    白阳位于红色阴影的中心,一身白衫随风鼓动,咧咧作响。

    白阳望向了天空,扯了扯嘴角,还真是一个热心的道士,就是太热心了点。

    老道士所用,仍然对战周永憨时所用的一剑。白阳握了握手中辰月,有剑鸣铮铮。

    将与老道士血拂尘对战的,仍是剑圣的剑法,只不过换了一个人,一个更弱的人。

    阴影中的白衣客举起了剑,万剑再鸣,华光流转,一道道匹练冲天而去。

    “看好了!”白阳与老道士异口同声地轻喝一声。一道血光带着老道士消失,血光下的白衣客也转为流光一闪,城门洞正前方的虚空之中,出现了一条细线,细线上至阴云缺月,下至苍茫大地,与天地相连,晃虽然细如发丝,却不见波动,笔直如针的一条细线。

    蓦地,阴云中的细线出现了变化,悄然明亮了起来,就像梅林里震落了铁锈与泥土的斩妖剑。云间出现亮光之时,华城前的地面上也出现了亮光,细线连接着天地,就像是某种阴云与大地之间的某种通道。地面上与天空中的两道光一上一下,对碰而去。

    如笔直对撞的奔雷,对泄而来的江水。

    噼噼啪啪的响声从细线间传来,奔雷何其迅速,刹那间,两道光的烟花在华城正前方的细线的正中央绽放了出来,一道白色的火花冲天,却被俯冲之下的红色血花压在了半空之中。两朵花在空中对撞,一正一反,从远处观之,仿佛一把白伞顶着一把红伞,从近处看却是一道半圆形的白色光幕将华城与华城前方的一大片土地罩在了其间,光幕仿佛皇宫中的贵人娘娘的跳舞时转动的白色衣裙,衣裙的褶皱随舞姿闭合、松散、随着宫中的摇曳的灯火忽明忽暗。

    光幕下方,亮如白昼。

    光幕上方,偶有红色的光晕投射下来,如铺红了半面江的夕阳。

    光幕在转动向上,红光在摇曳向下,连通天地的细线已经被光芒掩盖,若不用心感知,几乎难以察觉。

    华城城头上,几位剑修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既是因为惊愕,也是想毫无遗漏地看清楚两道剑光中蕴含的剑道内蕴。白色光幕正中的细线终于出现了晃动,就像周永憨落下的被风带走的长发,时而弯折时而被风抻直,红色的剑光中的细线,亦有如此变化。

    周永憨又灌了一口酒,喝酒之时也没有瞪着眼睛望着天空。魂界之内,亦有如此景象,不过只是如此而已。用逍遥公子的诗来形容就是红肥白瘦、红浪追过了白浪,又从他的嘴里挤出了红浪。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妈的,差点忘了,我才是后浪!”周永憨盯着光幕下的一点稍微暗淡的白点,狠狠地呸了一口。

    这他妈怎么可能是排山境,这他妈的要是排山境,提升境界干嘛,都留在排山境不是更好。

    冬化雪的嘴角翘起来又落下,嘶嘶啦啦地倒吸凉气,若有所思,眼珠滴溜溜乱转,似有所悟。曾经的逍遥公子和老道士谁更厉害?我怎么记得逍遥公子每次路过殇山都绕着路走,甚至在乘云飞行的时候,都不敢飞过殇山的上空。

    冬化雪突然想起了往事。冬化雪曾经和白逍遥在世间游历过一段时间,途径途径殇山之时远远地避开了,不敢接近殇山山脚千里之内。既然曾经的逍遥公子对于这位老道士都敬而远之,如今怎么迎难直上了?排山境的白阳比归一境的白逍遥更强?冬化雪摇了摇头,哪怕是这个白阳,也不可能打破境界的界限,若不是‘会下一点棋’加上一会儿想起刀法、一会儿想起拳法又想起剑法的,扬州城时,白阳已经死了。

    唐笑拼了命也会杀了他。

    白阳每一次展现实力,包括与岳武下的棋,都间接地向人说了,我就是白逍遥!

    今日的一剑,难道也是在向天下人宣告,我白逍遥回来了?

    冬化雪自然相信白阳会为了心中的道义,会为了自己所坚持的公平出剑。

    只是白阳如今一张死人脸,很容易让人以为白逍遥是一个冷酷、正派的人,的确很容易上当。冬化雪觉得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转念间,冬化雪突然神游华山,同时看向了白阳的衣兜,眼神怜悯,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今日冬化雪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华山之前、华城之中、华城之前以及华村之中,竟是忽略了华山之内少了一位五十年前到访的不速之客。

    二打一啊,不错不错,胆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啊。冬化雪放下了捋着胡须的手,笔直地垂在体侧,仿佛两把垂在体侧的剑,左手握拳,右手虚握。文摘月和文摘星,还有蓝发老妪和秋白,全部被冬化雪吸引了一部分心神,这是想起了什么重要地事情,点头又摇头、龇牙又咧嘴?要帮忙,难道白阳要输了?

    右手虚握,难道又要召唤斩妖?文摘日向冬化雪侧身移动了一步,以心生询问发生了何事。在虚空之中高呼华山无妖者不是杀身剑文摘星,跟不是殇山老道士,而是隐藏在竹林之中的文摘日。

    文摘日不会让冬化雪轻意唤来斩妖剑。斩妖在手,是冬化雪破境的契机,若剑斩之妖与冬化雪心中所想之妖不同,冬化雪极有可能破境失败。

    冬化雪、赵霸刀,是混沌大陆人族紧百年来最有可能破除境界壁垒,成为归一真仙的人,正如白阳不会允许文摘星当一把剑,文摘日也不会让这俩位归一种子出半点差错。

    冬化雪正要向文化日解释一下白阳的实力从何而来,天空之中却在此时发生了变化打断了他的心声。

    白光与红光骤然收敛,仿佛是两把巨伞嗡然闭合,就像白阳腰间的那把青油纸伞。

    白阳握着的巨剑,与老道士手中握着的血拂尘,剑尖相对,剑势相碰,罡风猛然炸裂,似刀子组成的骇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外喷涌。城头上的几位强大修士同时释放修为组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罡风。

    冲向华城的罡风被屏障阻挡,又原路回返,向华城南方的密林卷去。密林已经被文摘星一声厉喝折断了所有树冠,在罡风摧残之下,残余的树桩又矮了许多,几乎被贴着贴面砍倒。

    没有树的密林,再也无法藏人,能够隐藏的人也不敢在华城之外观看神仙打架了,纷纷显露身形,向远处逃串,其间却并无百花谷那位婆婆,无名老将军以及百艺派的三人。文摘月望了一眼华村的方向,下意思地拍了拍文摘星,自己这位二弟的肩膀。

    文摘星一巴掌将大哥的手拍掉,紧鼻子瞪眼,别瞎摸,我可是剑,小心,别把手划破了。

    文摘月轻轻咳嗽了两下,不再佝偻着腰站着,盘腿儿坐在了三弟的身边。他也不是为了剑而来,因为他是来接二弟回家的。

    华城上空的光幕收敛了光华,文摘日又能够看清华城之前的异动,见大哥与二哥一起坐在剑墙上,老三的双腿不争气地抖了起来,眼睛也不争气地阴了,像要下雨。

    文摘日好想与自己的俩位哥哥坐在一起,可他是黑暗之中的行者,怎么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呢。文摘日只是看着,完全无视拂面的罡风以及从身边路过的各派修士。

    可笑天地之间,又有几人还能记得这位头发雪白的老人乃是天下六强之一的北阁三个主文摘日呢,更别提文摘日的真实姓名岳河了。

    黑暗中的光明,是为了让光明更加耀眼,一直在黑暗中望着光明就好。风霄握剑横放在胸前,既是以剑光磨剑,也是在磨练自己。花红站在风霄身后,给他打着青油纸伞,一动不动。

    花红斜眼瞥了文摘日一眼,撅着嘴轻哼一声,老大的人竟然还哭鼻子,不嫌丢人!女人的直觉很准,北阁的女人直觉更准,哪怕只是一瞥,花红已经明白了冬化雪眼神中的深意。

    北阁的女人也很记仇。

    看吧,我也是能给风霄打伞的。只是这话终究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被花红说出口。

    “爷爷,你们一早就达成约定了,对吗?”岳武倒在城门洞下的岳武睁开了眼睛,将眼睛挤出了一条缝,眼中尽是剑光。蓝发老妪知道岳武不想错过今日之事,也不会让他错过今日的战斗,扶住岳武之时立即给岳武渡气疗伤。但是岳武的身躯已经满目疮痍、沉疴深重,即使醒来,声音亦微弱如蚊蝇,在两把巨剑的碰撞声中,更显低微。但剑墙上单是魂界修士就有四人,哪怕为整座华城防住剑风也并不费力,众人看上去颇为闲适,全部听清了岳武的话。

    文摘星并未直接答话,望着空中碰撞在一起的两把剑,怎么还没结束,打起消耗战了?消耗谁?

    “哎,你还是没有把我当成一把剑。血脉相连果然是天地间最大的因果,无可奈何啊。”文摘星从城头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血红的手章,这次手掌没有碎成血滴。文摘星感慨着转身看向飘渺在雨雾之中的华山三峰,长出口气,喷出了一大口血气。

    蓝发老妪嫌弃地瞥了一口

    “玉女峰、飘渺峰,呵呵,还有逍遥峰。当年能够保住这三峰,不易啊。”文摘星的魂界,是战场,也是战场的重复。文摘星,也曾见过当年华山剑士的守城战,很多次,文摘星强迫自己看了很多次。

    文摘星神情凝重,眼珠却不太老实,左转右转望,偷偷瞧着身边几人的脸色。红色的眼珠在血红的脸庞上转动并不明显,去哪里能逃得过魂界大能的眼睛?周永憨周永厚两兄弟以及华山秋白仍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血剑与圣剑争锋,冬化雪等三位长老以及文摘月则恍然大悟地骂了一句

    “尼玛地!”今夜有很多人斩露出了超强的实力,也有很多人骂娘,有人骂自己实力不足,有人骂老道士实力太强,有人骂这世道不好唯独这一次,冬化雪、文摘月以及蓝发老妪等同一战线的人,骂的都是文摘星,这把城中杀身剑。

    今夜,有人拔刀掀起波澜,有人出剑留雷斩敌,有三位老家伙出现在香满楼,更有一位殇山老道士突然来到华山,打得冬化雪等人措手不及,险些唤来斩妖剑。华城险些被波及,华山三峰都被震动得弹了起来,如今有人替你出剑,天空中的双剑争锋还未分出胜负,你文摘星和我们说,你都知道!

    怎能不让人之为之气结!华山不易了五十年,难道不是你定的注意,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蓝发老妪蓝色发紫,秋白只是冷冷瞥了一眼文摘星。

    文摘星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地转过了身来。

    “意外啊!老道士和我说,这位小爷握不起圣剑了,谁知道,他玩得这么好!”众人不置可否,虽然光火,实际上却并不如何意外。文摘星从来不是一把存粹的剑,曾经不是,现在也不是,文摘星是北阁的三阁主,会下棋的三阁主。

    蓝发老妪想到此处,眉头紧缩,鼻息渐重,很是厌恶地瞪了一眼文摘星和文摘月。

    周永憨看着两把对撞在一起地剑,心思微动。薛铁曾经坐在他周永憨的身边碎碎念,那段时间,华城一连几日,迎来了很多客人,有刀客,有剑士,也有散修,有老人,也有孩子,还有一位黄袍高冠负剑握拂尘的老人,拍了拍剑墙。

    哪怕是周永憨的鼾声都没有吓跑那个老人。

    那个老人是一张符,老道士的符,其中有老道士的神念依托于符纸上。原来都是为了帮我练剑,白阳也是吗?老道士的报酬是杀身剑,白阳会想要什么报酬呢。周永憨看着大开大合却并未大起大落的两把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这到底是做什么呢,总不会是没收到钱在磨洋工吧。

    冬化雪虚握的右手握成了拳头。华山三峰,正在冲天舞剑的上千华山弟子发现了飘渺云雾突然缺了一口,冲太而起的剑光当即带着冲天挥舞的剑飞上了天空。飘渺峰顶,上千弟子从云雾中连城一队长龙,向华城急飞而来。华城居民中的几位老人壮着胆子剑脑袋伸出窗户,望向天空,只见上千名年轻的华山剑士,白衣飘飘,剑光威威,油亮的发丝在空中无风自舞,剑袍前襟上绣着大大的华字,哪怕在时明时暗的华城上空,依然清晰可见,金光闪闪,仿佛被渡了一层金沙一般。

    数人泪目,今时今日的老人,五十年前还是稚童,曾经站在大人中间,对着从那直入云巅,看不清多高多粗,反正就是老鼻子大的三座大山里飞出来的仙人扎咋还胡地加油鼓劲。

    孩子心大又天真,不明白一队又一队的剑士从华山飞出来,意味着什么。有人出来,他们就扯着嗓子喊加油。小孩子觉得能踩在剑上的飞的人都太帅了,绝对是神通广大的仙人。

    直倒华山三峰飞出来的剑士越来越少,直倒有人抱头痛哭,直倒有人被打下城头,摔在华城居民的人群里却仍然笑脸嘻嘻,直到那个总想冲上城头上喜欢睡觉的孩子握着剑哭了直到一城头上的剑士越来越少,直到一群孩子高呼“华山出剑”直到红色的人,围住了那个最像神仙的老人和那个哭哭啼啼的孩子。

    时光流转,昔年的孩子中最年轻的一个也已经成了花甲老人,与华山秋白一样大的年纪,只不过更显苍老。有几位老人见剑光飞去华城剑墙,彼此隔着街道对望一眼,郑重点头,有人大开窗户直接跳下木楼,有人推开木门缓步慢行,有暴脾气的直接一跃而起,冲破屋顶,带着木屑落到了华城街道上

    共有四位老人,腰间带着真正的剑的老人,跟在华山剑士的剑光的之后,向剑墙走去。

    其中一位,正是当年大喊‘干他丫的’那个粗鲁汉子,如今蓄起白胡子,开了一间酒馆,哪怕远远地避开了香满楼,声音却仍然被香满楼挤得并不如何红火,倒是颇受华城居民欢迎,仙人的酒不是谁都喝得起的,对于某些人来说,有辣味儿,能醉人,就是好酒。

    比如他身边的三个老伙计。

    再高空中僵持了许久,白阳和殇山道士手中的剑终于再次出现了变化。白阳的风衣狂舞,右衣兜处竟然如一个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却被剑风压得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爆掉。翁然一声脆响,碰撞在一起的两把剑,剑意陡然大增!

    咧咧狂风之中剑意弥漫,刚刚冲出云雾的华山弟子悬浮在空中,整齐划一地列阵出剑,抵御剑风地袭扰,剑光冲天,与剑风相撞,噼噼啪啪的碎裂声响起在华城上空,竟无一道剑风能够突破剑光吹到啊u山小剑士的身上亦无一道剑风能够吹到下方的华城。

    冬化雪面色难看,强忍着尴尬看着天空的白阳。白阳的衣兜又像泄了气一样瘪了下去,隐有急促的呼吸声从那处传来,还间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是演戏。

    “你是在帮你自己。”白阳扯了扯嘴角,向老道士点了点头,眼神转为冷峻。

    “也该一剑化万了吧!”肆虐的剑风忽然停下,一道剑光从华山云雾中闪现,穿过华山剑士的队伍,弹指未响间,一个背负重剑的中年男人站在了文摘星身边,正是喜欢在圣庙之中追逐剑光的夏无痕,华山呆呆掌门。夏无痕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呆呆的薛铁,被罡风吹得口眼歪斜,正握着自己的断剑斜眼仰望苍穹,内心慌乱不已,原来前辈如此厉害竟然能够和那个诡异的道士打。

    中州薛家的人对于危险的感知世间第一,薛铁第一次见到那个道士就知道,老道士比白阳还要危险。

    “来了!”

    沉默许久的岳武惊呼一声,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门洞。在魂界之内时,周永憨和老道士一剑化万的时候,岳武恰好向城内奔逃,错过了那宝贵的一幕。

    此时能够重临此境,怎能放弃!

    全程,白阳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举着剑柄,剑柄承受着万剑剑身。白阳平淡的样子就好像他只需要举着剑柄就好,而剑柄承受的剑身与他无关,不需要他的力量。

    天空之中,与周永憨对战的时候不同,老道士没有用脚踩剑,而是以双手持剑。

    发现老道士这一变化的岳武和周永憨都知道原因尊重,对于剑圣的尊重。

    僵持不下之际,白阳忽然仰头看天,天空之中的老道士也在俯视着他和他四目相对。一老一少,两个握剑之人齐齐点头。

    再然后,耀眼的圣洁剑光与血色剑气爆烈炸闪,狂涛骇浪再次席卷天上地下。

    血幕弥漫,一把巨大的蘑菇云倒立冲向白阳。

    白阳在那蘑菇云下,宛若一粒尘埃般微小。他手中的擎天巨剑已经分化为万剑。万剑升空,组成一道剑墙光幕,撑着倒冲而下的蘑菇云,双方僵持不下。

    白阳仰头看着天空,眨了眨眼,而后轻轻地抬起左手,指向蘑菇云。

    岳武刷地收起折扇,想起了熟悉的一幕,以及一套熟悉的剑。

    ‘哒!’一声轻响从指间传出,

    “你输了。”白阳潇洒转身,向华城走去,不再多说一句话,只告知众人一个结果。

    他输了,赢的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