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说得大堂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全都看向了沈天舒。
沈仲磊更是一个劲儿咋舌。
在殓房里多待了一会儿就找到线索了?
可惜,这样的人才怎么就是世子爷的房内人了呢?
不然万一以后遇到什么案子,说不定还可以请她过来帮帮忙。
沈仲磊想得走神,都没注意到沈天舒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一直朝旁边瞟,似乎在观察什么人的情况。
厉子安第一时间便发现这一点,心道难不成凶手就在公堂之上?
他顺着沈天舒的视线一看,正好看到了王嬷嬷脸上还没来得及掩饰的惊恐神色。
这难道就是活生生的贼喊捉贼?
厉子安十分配合地道:“正好,昱如也是刚回来,你们两个都把情况说一下。”
“是。”范昱如道,“刘氏住的客栈房间便是这次出事的地点,因为钱夫人担心她把病气过给孩子,之前去找潼娘子看病之后,便将她原本与自己挨着的房间,换成了离得很远的一间。
“所以我询问了钱家的下人,大家当晚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也没听到过什么声音。
“于是我进屋仔细检查了房间,一共发现了以下几处疑点。
“第一个疑点就是床铺,床铺收拾得过于平整,感觉昨晚不像是曾经睡过人的样子,我去翻看了一下发现,部分被褥又被蹬踹过的痕迹,被面儿还被踹破了一个窟窿。
“我检查过布料,并不是用得很旧或是质量不好的东西,所以便特意去问了客栈的伙计。
“伙计找。们可以保证,在刘氏住进去之前,被褥都是完好无损的。
“钱家一看就是官宦人家,客栈肯定不敢怠慢,掌柜也特意叮嘱,一定要好生伺候,所以我觉得伙计的话还是可信的。
“被套的布料质量很好,足有八成新,正常睡觉是很难将它弄破的,所以我怀疑是有人在床上发生了争斗。
“第二个疑点是根据伙计回忆,床上应该有两个软枕,但是我们今天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个,我叫人彻底搜查了房间,也没有找到那个缺少的枕头,如果刘氏真的是自缢身亡,难道她还会提前偷一个枕头出去吗?
“第三个疑点,是刘氏自尽用的麻绳。这种麻绳与客栈平时用的麻绳是不一样的,所以可以排除她是从客栈库房内拿取的这一途径。
“但是刘氏这几日并未出门,之前与她同住一屋的丫鬟也说从未看到刘氏的行李里有麻绳。
“经过询问,客栈内的客人也都没有丢失麻绳。”
“那么如果说是自缢,这根麻绳,究竟是谁带进来交给刘氏的?
“最后一个疑点,便是客栈房间内的房梁。
“麻绳在房梁上留下了很深的擦蹭痕迹,而王嬷嬷发现刘氏身亡的时候,是直接叫人割断麻绳将人放下来的,之后也并没有人再去碰过房梁上的麻绳。
“所以这些很深的擦蹭痕迹,应该是凶手将已经死亡的刘氏挂到房梁上去时候弄出来的。
“综合这几点来看,我认为凶手应该是先用枕头捂死了刘氏,然后再将已经身亡的刘氏挂到房梁之下,伪装成自缢身亡的假象。”
沈仲磊闻言立刻道:“这样说来,范公子查到的情况,跟潼娘子在殓房说得几乎可以一一对应得上。”
厉子安一直在用余光注意着把自己缩在一旁的王嬷嬷,明显可以看出,随着范昱如的讲述,她的身体都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了。
只不过此时堂上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范昱如身上,所以并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对,刚刚潼娘子不是说,可能掌握到了决定性证据么?”厉子安见范昱如说完了,直接将话语权交给了沈天舒。
“世子爷和二位大人有所不知,已经过世的姜神医当年曾自创过一个方子,几味药材配在一起熬煮成水,涂在身体上可以将暗伤的痕迹显现出来。
“这本来是治病救人用的,因为很多时候,受伤的地方并不会立刻显露出青紫的痕迹,而是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慢慢浮现。
“但是对于一些受重伤或者是内伤的病人来说,这样就很容易延误病情。
“所以姜神医用自己多年的经验,最终自创了这个药方,也因此挽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钱泊鑫听她说了半晌也没说道重点,忍不住打断问:“这跟咱们今天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钱大人稍安勿躁,我马上就要说到了。”沈天舒继续道,“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姜神医发现这种药竟然也可以用在尸体身上,能够让人死之前最后受到的掐拧、按压等痕迹统统无处遁形,只需要再做简单的比对即可……”
沈天舒的话音未落,大堂上的众人还来不及感慨这药方的神奇,就听到身后传来咕咚一声巨响。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竟是王嬷嬷突然间摔倒在地,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抽动。
“嬷嬷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钱泊鑫吓了一跳,赶紧叫人将王嬷嬷扶到一旁的椅子上,扭头冲沈天舒道,“劳烦潼娘子帮忙看一下。”
沈天舒点点头,上前将手指搭在王嬷嬷的腕间,片刻之后便道:“嬷嬷兴许是年纪大了,胆子又小,听不得这些。”
王嬷嬷闻言连连点头,声音虚弱地说:“我跟刘氏关系一直很好,今天早晨看到她自缢就觉得心里十分难过。
“如今突然又说她是被人杀的,我、我这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是害怕又堵得难受……”
钱泊鑫对王嬷嬷颇为关心,忙道:“我这就叫人送嬷嬷回客栈休息。”
“好,好!”王嬷嬷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闻言就准备起身。
沈天舒却突然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阴恻恻地问了句。
“嬷嬷动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死死攥着刘氏的手腕,让她没办法反抗来着?”
王嬷嬷吓得头发根儿都要竖起来了。
她尖叫甩开沈天舒的手,身形敏捷地跳开老远,哪里还有刚才虚弱的模样。
只听她大声反驳:“你少胡说,我根本没攥着她的手腕,我是……”
这话一出,大堂内立刻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全都屏息凝神等着听她后面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