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边没什么事了,盼夏着急把自己抓的药拿去给沈天舒,正准备先行离开,没想到却被曹嬷嬷和邬嬷嬷拦住了去路。
她们两位都是陈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儿了。
曹嬷嬷是陈老夫人当年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这么多年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而邬嬷嬷则是陈三老爷的乳母,因为不便跟着去军中,所以才留在陈老夫人身边。
这两位嬷嬷在陈家的地位颇高,陈老夫人也对她们颇为尊重,说是家里的半个主子都不为过。
两位嬷嬷想必是听到了这边吵闹的声音,所以才起来查看情况。
看到她们过来,盼夏心里暗叫不好。
虽然这两位嬷嬷在陈家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但心里却总还是向着薛家。
这些年陈老夫人对娘家的帮衬越来越多,以及将薛珊雅接过来小住,其中都少不了她们两个的劝说。
其实盼夏一直怀疑,说不定就连陈老夫人要让薛珊雅做孙媳妇这件事,都是被她们两个人传出去的。
因为她在陈老夫人身边的时候,可从来没听见老夫人流露出半点这样的意思。
更何况,如果老夫人真的想让薛珊雅做自己的孙媳妇,这次就不会故意把她推到前面去吸引注意了。
曹嬷嬷上来就着急地问:“盼夏,迎秋,这是怎么回事儿?”
邬嬷嬷更是一脸不怒自威:“你们两个反了天了?这是要对表姑娘做什么?”
她说完又扭头冲那些仆妇嚷道:“她们两个胡闹,你们也跟着一起?你们也有老夫人惯着你吗?护着你们吗?还不快把表姑娘放开!”
迎秋却断声道:“不能放!”
仆妇们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该听谁的才好。
曹嬷嬷气得手都在抖,指着迎秋问:“三更半夜的,你到底要做什么?想造反不成?”
迎秋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们两个,所以并不想解释什么,只坚持道:“我来抓人自有我的道理,出什么事我自己负责,一切都等老夫人醒了之后再做定夺。”
她说完便吩咐道:“把她们两个分别关着,都把人给我看好了。
“采蓝,你在这儿看着,不许她们出来,也不许别人进去。
“出了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两个嬷嬷没想到迎秋的态度居然这么强硬,她们两个已经许久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对待了,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她们两个如今在陈家虽然颇受尊重,但平日不过是陪着沈老夫人解闷儿罢了。
跟一个手握账本,一个掌管着库房的盼夏和迎秋相比,她们两个早已没有了实权。
平时盼夏和迎秋对她们都十分客气,倒也觉不出什么。
可如今双方突然对峙起来,仆妇们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择了听从迎秋的命令。
曹嬷嬷和邬嬷嬷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都已经出来阻拦了,居然还是眼睁睁看着薛珊雅被关了起来。
“好,你们可真行!”曹嬷嬷声音颤抖地说,“我、我今天也不回去睡觉了,我现在就去坐在老夫人门口,等老夫人醒了,我一定要好好告你们两个一状。”
邬嬷嬷一听也道:“我跟你一起去!”
盼夏闻言立刻道:“不行!”
曹嬷嬷和邬嬷嬷两个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盼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也要叫人将我们两个老家伙关起来不成?”
盼夏道:“我已经叫家丁上来把守寿安院了,在老夫人睡醒之前,一律不许进出。”
两位嬷嬷听到这里,才隐隐觉出有些不对。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们这才想起,刚刚被控制住的不止薛珊雅,还有那位她推荐来的赵大夫。
难道是老夫人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曹嬷嬷顿时急了,一把抓住迎秋的手问:“你实话实说,是不是老夫人……”
迎秋甩开她的手道:“你们就别瞎猜了,老妇人没事儿,一切都等她起身之后再做定夺。”
此时,盼夏之前叫上来的家丁们已经从半山腰上来了。
“你们留几个人在这里,不许有人进出,其她事情听采蓝吩咐,剩下的都跟我走。”
盼夏这一句话,把两位嬷嬷也扣在了表姑娘住的院子里。
陈家的家丁与仆妇不同,都是被真刀真枪操练过的,每个人也都带着兵器。
与其说是家丁,不如说是陈家的私军。
只不过除了皇宫和亲王,其她人家是不允许养私兵的,所以便都以家丁相称。
而陈家家丁与仆妇们另外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们只看令牌行事,而不会考虑两位嬷嬷和两个丫鬟究竟谁在陈老夫人面前更为受宠。
盼夏手里有陈老夫人的令牌,那他们就只听盼夏的命令。
所以即使两位嬷嬷气得破口大骂,他们依旧牢牢把守着院门。
好不容易把这边的事情都暂时压下去了,盼夏和迎秋这才抓紧回到了寿安院。
盼夏直接去熬药了,迎秋则回屋对厉子安和沈天舒道:“世子爷,潼娘子,奴婢已经叫人将表姑娘和赵大夫都控制起来了。”
“嗯?”厉子安闻言一愣,“表姑娘也被你控制起来了?”
迎秋一脸正色地说:“刚才潼娘子不是说,将表姑娘一起抓起来么!”
沈天舒没想到这口锅竟然扣在了自己头上,她刚才那话分明就是在讽刺……
算了,事已至此,沈天舒也懒得再解释什么了。
抓了就抓了吧,反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只需要把陈老夫人的病治好就行了。
“陈老夫人最近都是什么时辰醒?”
“最开始是在卯正左右,但是这几天醒得越来越晚,昨个儿是卯正二刻才醒过来。”
这就是乱用曼陀罗花的后果,虽然吃着相同的剂量,但是人的身体越来越差,醒的自然就越来越晚。”
沈天舒看了眼一旁摆着的座钟,指针已经快要指向寅正。
还要再等一个多时辰。
虽说来的一路她都在坐车,但时间长了也是挺累的。
昨天晚上又因为房间太差而没睡好,今天一直熬到这会儿,难免有些疲惫。
不过想着也没多长时间了,沈天舒还是决定再坚持一下。
不料在这些细节上,迎秋却很敏锐。
她主动道:“世子爷,潼娘子,请二位到西隔间稍作休息,奴婢在这守着老夫人便是,若是有什么情况,奴婢立刻就去告知二位。
沈天舒想了想,现在药也没熬好,人也没醒,她守在这里的确也没什么用处。
而厉子安更是一口答应下来,起身拉着沈天舒去了对面房间。
西隔间内有床也有软榻,都收拾的很干净。
厉子安直接道:“你睡床上,我睡软榻
“咱们都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老夫人醒了会有人来叫咱们的。”
沈天舒此时却有些好奇,低声询问:“你真的是第一次来这儿吗?怎么觉得你一点儿都不见外?”
她说完想了想又道:“陈老夫人身边的两位贴身丫鬟也对你信任有加,她们刚才居然全都出去了,只把咱们两个人留在这里,就真不怕怎么会对陈老夫人不利吗?”
厉子安闻言一笑:“先不说祖母跟陈老夫人是过命的交情,就说最近西北的战事,若是没有湖广支援的粮草,陈将军早就打不下去了,她们能不信任我吗?”
两个人只简单说了几句话,便都撑不住睡了过去。
当沈天舒再次被叫醒的时候,都已经是辰初了。
她起身立刻就问:“老夫人醒了吗?”
“老夫人刚醒,奴婢就过来叫您了。”
盼夏没有去叫厉子安,想着反正潼娘子给陈老夫人看病,厉子安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让她多睡会儿。
但是即便二人尽量压低声音,厉子安还是立刻醒了。
于是盼夏便道:“奴婢带二位去见老夫人。”
跟在盼夏身后来到东屋,陈老夫人虽然醒了,依旧还躺在床上,眼睛半睁不睁的,一看就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沈天舒上前道:“陈老夫人,你还记得我吗?”
陈老夫人眯起眼睛朝她看过来,记性倒是还很清楚的问:“是沈大姑娘?你怎么来了?”
盼夏和迎秋不知道沈天舒的真实身份,听了这话全都大惊失色,老夫人这事连人都认不清了?还是记错了?
沈天舒笑着上前道:“太妃娘娘得知您生病了十分担心,让我过来给您看看。”
“有劳太妃娘娘记挂着我。”陈老夫人道,“我最近这身子,的确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尤其是晚上,总是休息不好,总觉得胸口被什么压着似的。
“喘不上气儿,又醒不过来,一觉睡醒,比没睡之前还累。
“我最近天天睡前都想,自己明天早晨怕是醒不过来了。醒过来就当是从阎王爷手里又多赚了一天。”
她说起话来十分费劲,几乎说几个字就要停顿休息一下,然后才继续说。
迎秋和盼夏听着都要哭了,她们原以为赵大夫的要让老夫人睡得更好是件好事儿,不管什么病,人都得休息好了才能好得更快。
谁知道,这每天一碗安神的汤药,竟然差点要了陈老夫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