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女性绝|经的年纪,基本是在五十岁前后。
赵老太太今年都已经六十二岁了,沈天舒这个问题着实有点不太合适。
屋里的赵夫人一脸错愕,屋外的赵衢和沈仲磊更是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沈天舒又追问了一句,赵夫人才回过神来道“这得问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念云?”
“夫人,老夫人如今尚、尚未完全绝|经……”
“啊?”赵夫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又赶紧抬手掩口。
说这些之事,念云也十分不好意思,涨红着脸道“老夫人如今月事有些不准,断断续续的,时来时不来的,应、应该是快……”
虽然这样的情况十分罕见,但是个人体质不同,赵老夫人又保养得很好,所以也并非不可能。
沈天舒早有预料,更未觉得惊讶,继续问道“老夫人之前复发外感,是否正来葵水?”
念云闻言更加惊讶,忍不住脱口问出“小娘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这也能诊脉诊出来么?”
外间听着的两个人虽然尴尬,却也都突然目露希冀。
这位小娘子,说不定是有真本事的。
沈天舒叹了口气道“老夫人数九隆冬外感寒邪,引发痰喘加剧,痰喘乃是宿疾,外感是新病,宜应先治新病,愈后方可治疗宿疾。
“尤其老夫人外感寒邪之时,适逢葵水,血海空虚,外邪趁虚而入,与体内正气相争。医者竟置热入血室之标不顾,先降气平喘,才导致老夫人谵语幻觉,病入险途……”
听到这里,赵衢终于忍不住,一把撩开帘幔进去,急切地追问“这位小娘子不知该如何称呼,家母之病可还有救?”
沈天舒道“知道病因,治愈自然不难。”
她说着走到外间桌边,摊开纸笔开始写方,写好之后交给一直候在门口的宫立华道“抓药熬药之事就交给宫大夫了。”
宫立华展开药方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小柴胡汤三剂,先解外症,然后以桂苓、甘术、羌辛、味夏治痰喘收功。
宫大夫的几个徒弟也都围在他身后,踮着脚尖努力看着纸上的字。
“这么简单就能治老夫人的病么?”宫立华年纪最小的徒弟白腾忍不住皱眉,轻声问,“师父,她这个行得通么?”
宫立华刚才在门口,早就听到了沈天舒的询问,当时就怔楞住了,懊恼自己一听说老夫人六十有二,竟就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不免对这位小娘子的医术暗暗钦佩。
此时听得徒弟这样问,老脸臊得通红,斥道“你才学了几年,快别跟这儿丢人现眼了!”
“赵老夫人热入血室,应该透邪外出,虽然说是和解少阳,实际是从少阳以解厥阴肝经邪热。
“柴胡疏解肝气,提举陷入血室之外邪,使之透达而出,黄芩苦寒清热,使半里只热邪得以内清,参、姜、枣扶正、和营卫、鼓邪外出,对于热入血室的轻证和正虚之体,用得恰到好处!
“你还站着干嘛,赶紧去抓药,给老夫人煎药!”
宫立华教训完徒弟,神色复杂地看向沈天舒,拱手道“这位小娘子不知该如何称呼,师承何人?老夫当真是汗颜,竟然忽略了这么明显的问题。”
“叫我潼娘子即可,我的医术乃是家传,宫大夫不必客气。”
“小娘子不但心细如发,而且辨证思路清晰,标本缓急之间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即便老夫知道病情再来开方,也没有比此方更适合的了,佩服,佩服!”
沈天舒从华安堂告辞了出去,赵衢快步追出来道“多谢潼娘子妙手施救,不知娘子现居何处,待母亲病愈,赵某定当登门拜谢!”
之前沈天舒一味药治好了老妪半年之久的气臌病,已经让围观百姓们大开眼界,此时呼朋引伴的招来了更多的人,将华安堂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再看到知府大人陪着赵衢出来道谢,更是倒抽一口凉气。
赵老夫人的病,宫大夫和上午来的好几位大夫都束手无策,这位潼娘子看起来很是年轻,当真这般有本事?
“赵大人不必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谢礼什么的大可不必,如果赵大人实在过意不去,待老夫人痊愈之后,给城中养济所捐些善款,以救济这次在大雪中受难的百姓即可。”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沈天舒都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以她的医术,想要日入斗金都不成问题。
她如今急需的,却是她前世最不屑的虚名。
有了名气,才会有更多的病人登门求治,她才能有更多施展的空间。
果然,她这话一出,不仅周围百姓,就连沈仲磊都露出钦佩赞许的神色。
沈天舒在众人的一致赞扬声中坐着马车离开,让邱军在城中绕了几圈,买了些东西,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回了沈府。
小柴胡汤一剂喂下,不多时便见效。
于是当天晚上,沈仲磊终于从华安堂抽身,满脸轻松地回到府中。
他到家后还忍不住满口夸赞“这位潼娘子当真是神医,竟然一下子就诊出赵老夫人的问题,下午一剂药吃下去,很快就有了好转,不但不再谵语幻视,甚至人还清醒了一段时间,当真神了!”
许氏闻言,有心想找这位神医来家中帮许毅豪看病,若是真有沈仲磊说得那么神,说不定自己就可以一举摆脱沈天舒的要挟。
但是听说对方是个年轻小娘子,她立刻就犹豫了。
即便医者不苛求男女有别,但是一位年轻小娘子,即便再家学渊源,也不可能会治男科之病。
“夫人,我说话你听见了么?”沈仲磊说了半天话,一回头却见许氏正两眼发直不知在想什么,不由提高声音问。
“老爷。”许氏急忙回过神来,“我刚刚只是想,这回赵大人终于能够放心了。”
“可不是么!”沈仲磊也颇为感慨道,“刚才赵老夫人终于转醒,赵兄泪洒当场,真是母子情深,让人动容啊!”
许氏心道,若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怕是也不会这么情深。
这话许氏可不敢当着沈仲磊的面儿说,急忙岔开话题问“老爷,您刚才有何事吩咐?”
“哦,我出门半个多月,回来这两日又一直待在医馆,许久没见孩子们了,甚是想念,干脆今晚让后厨多做几个菜,把孩子们都叫来,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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