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一家环境清幽的书店,点了两杯茶。吕松涛将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陆山民,含笑道“送给你”。
陆山民盯着桌子上的盒子,没有伸手去接,他知道里面装着的正是刚才在酒店会议室看见的那方老古董砚台,也知道对于一个爱好书法如命的人来说,一方喜欢的砚台意义有多重大,那绝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
“你舍得”?
吕松涛笑容有些尴尬,“南宋王安石用过的,几百年的墨香余味绕梁,从小闻到大,当真是舍不得”。说着顿了顿,“但值得”。
作为一个同样爱好书法的人,陆山民怎能不喜欢,心里甚至有些狂喜。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双手抓住了盒子。
吕松涛愣了一下,其实当听到陆山民问他舍不舍得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后悔,本以为陆山民会推辞一下,他也正在纠结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冲动,接下来该怎么应对陆山民的推辞,没想到陆山民这么干脆的就收下了。
陆山民从吕松涛手里抽了两下才将盒子拽了过来。
吕松涛尴尬的笑了笑,“宝剑配英雄,宝砚配知己,也只有你能配得上它”。
陆山民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盒子,“放心吧,砚在人在,砚亡人亡,我会好好收藏他的”。
吕松涛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心里有些刺痛,不过送出去的东西,他还没不要脸到要回来。
“山民,在我见过的人中,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吕松涛喝了口茶说道。
“又是这句话”?陆山民淡淡笑了笑。
吕松涛眉头微微皱了皱,“我对你说过这句话吗”?
陆山民淡淡道“在你之前有好几个人这么说过”。
吕松涛哦了一声,“你听说过一入侯门深似海吗”?
陆山民点了点头,“当然听说过,你们这样的大家族,繁文缛节多,规矩也多,外人看来高高在上,但低也有低的好处,高也有高处,高处不胜寒,束缚多了,自由就少了”。
吕松涛笑道“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感觉到你与别人不一样的原因,处在哪个高度自然接触的都是同一个高度的人。就拿刚才送你这方砚台来说,在我所接触过的人中,不管他有多喜欢,至少都得推脱两三次,我再反复送两三次才肯收,你是第一个毫不推脱就收下了的”。
陆山民这才恍然大悟吕松涛所说的不一样在哪里。
“看来我的高度确实与你们差了很多,一点不懂得谦虚”。陆山民自嘲的笑道。
吕松涛摇了摇头,“在我看来这样更好,少了些虚情假意,多了些真情实感,交流起来也没有那么累,你是不知道,生在豪门之家一旦有了特殊爱好兴趣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凡是想巴结吕家的人投我所好,烦死人”。
陆山民笑了笑,“你这叫生在福中不知福,寻常人家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有些人啊,穷其一生都幻想有朝一日能像你这样众星捧月,甚至还有些人明明是个穷丝,偏偏还要在外面装大腕博人眼球”。
吕松涛笑了笑,“倒也确实有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陆山民喝了口茶,淡淡道“岂止是有,简直是不要太多。我有个朋友是写网络小说的,他总结出一个经验,要想写网络小说挣钱其实很简单,不用去构思剧情,也不用浓墨重彩的刻画人物,更不用绞尽脑汁的去分析什么人心人性”。
吕松涛怀疑的看着陆山民,“这些东西都没有,也能叫小说”?
陆山民笑了笑,“叫不叫小说我不知道,但我那朋友说,只要不停的打脸装逼,哪怕逻辑漏洞百出,文笔一塌糊涂,也能挣大钱。所以说,幻想着过你这种生活的人不只是有,在这个时代那是大大的有,他们幻想着成为你这样的主角,都想得发疯,想得成瘾。”
吕松涛鄙夷的瘪了瘪嘴,“那样的小说简直是误人子弟,和毒品有什么区别”。
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前几天看到一则新闻上说一个大学生把家人给烧死了,说是他是什么玄天什么狗屁大帝转世,是这个位面的主人,拿家人祭祀之后就能重回巅峰”。
陆山民呵呵一笑,“你这样的人才是这个位面的主人,所以说你该知足”。
吕松涛笑了笑,“我越来越发现你这个人很有趣,难怪你能写出一手那么好的字”。
说着又问道“你那位写网络小说的朋友挣大钱了吧”。
陆山民瘪了瘪嘴,“要不是我接济,他估计已经饿死了”。
吕松涛哦了一声,“那他倒是有几分骨气”。
陆山民呵呵一笑,“他要是有骨气就不要我的接济了”。
吕松涛清瘦的脸庞洋溢着笑容,他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愉快的跟人聊过天了。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
陆山民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是纳兰家的事情。
“如果你是想劝我的话,就不必了”。
吕松涛摇了摇头,“上次从你的字中我就看出来了,你不会是个听劝的人”。
陆山民有些意外的看着吕松涛,笑冷笑,“吕二哥也和别的豪门子弟不一样”。
吕松涛推了推金丝眼镜,“是有些不一样,我对金钱和权力不像他们那样有兴趣”。
“那是因为你从没体会过缺钱是什么滋味”。
“也许吧”,吕松涛自嘲的笑了笑,“但是作为朋友,我要提醒你,天京的这些大家族不同于其他的地方土豪,都是有着真正的底蕴”。说着顿了顿,“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感觉到了,和他们较量,你会有一种被一张大网笼罩住的感觉,远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陆山民点了点头,随着到天京的时间越长,他愈发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同时也发自内心的感激吕松涛。
“所以吕二哥大张旗鼓的搞了书法交流会,还光明正大的和我在这里喝茶,就是想尽量减少我的阻力”。
吕松涛没有否认,“商场的斗争,你们之间的恩怨,我真提不起兴趣,我是个书法迷,一辈子遇到个知音不容易。”说着略带歉意的说道“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陆山民点了点头,“我明白,吕家这么大的家族,怎么可能因为你我的私交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决策”。
吕松涛脸上带着歉意,“朱老爷子的影响力虽然不如当年,这些年也从未利用他的身份帮助过纳兰家,但毕竟他是纳兰家的亲家,只要他活着,就是一尊大佛镇在那里,吕家虽然说不上怕,但不看僧面看佛面,都不可能无缘无故与纳兰家交恶”。
看着吕松涛满脸的歉意,陆山民笑道“吕二哥,你我以书法相知,是最纯粹的朋友感情,你能为我做到这一步,我已经感激不尽,你要是因此感到对不起我,叫我情何以堪。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别说有朱老爷子在,哪怕是没有朱老爷子,纳兰家在天京的底蕴也不浅,吕家也没有理由为了我这个毫不相干的小人物去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吕松涛呼出口气,“山民,你的人果然和你的字一样,大气”。
陆山民端起茶杯和吕松涛碰了一下,“你明知道我是带有目的接近你,还为我做这么多事,你才是真的大气”。
吕松涛和陆山民碰了碰,含笑说道“抽个时间去我家坐坐”。
陆山民手里的茶杯微微抖了一下,相比于和吕松涛在外面喝茶,去吕家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他当然知道吕松涛的意思,就是让别人看到他陆山民是吕家的朋友。
“你家人会同意吗”?
吕松涛哈哈一笑,“你到吕家是拜访我,又不是见我的家人,他们有什么理由阻止”。
陆山民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吕二哥,谢谢你”。
刚和吕松涛分别,陆山民就接到小妮子的电话。
电话里头,小妮子的生意兴奋异常,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山民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让你这么高兴”?
“刚才,就,就,就在刚才,你猜谁给我打电话了”。
“大黑头”?
“不对”。
“老神棍”?
“不对”?
“陈书记、李村长”?
“不对,不对,不对,是梓萱姐姐”。
陆山民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虽然上次纳兰子建说叶梓萱今年回到天京过年,但当知道她就在天京的时候,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山民哥,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小妮子,你跟她聊了些什么”?
“嘿嘿,聊得多了,聊衣服、化妆品、鞋子、、、、还有男人,梓萱姐姐知道我在天京也很高兴,还要约我出去逛街呢”?
“你没告诉她我在天京吧”。
“当然没有,梓萱姐姐还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告诉她就穿帮了”。
陆山民松了口气,他一向不希望这个干净的女孩儿牵扯到他的这些恩怨里面来。
“山民哥,你不打算去找她吗”?
二更在凌晨十二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