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房楼下黑压压的一片,徐宪章带着四五十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子整整齐齐的站成两排。
随着陆山民和纳兰子建走下楼,所有人全部弯腰鞠躬。
徐宪章带头喊了一声,“大哥好”!四五十个人齐声喊道“大哥好”!
“大哥一路走好”!“大哥一路走好”!
负手而行的纳兰子建脚步停顿了片刻,脸上的杀意一闪而过。
两排人的尽头,还有一个带着金边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
男子含笑相迎,对陆山民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纳兰子建说道“先生,领导不方便出面,委托我前来相送,祝先生一路顺风”。
陆山民看了眼跟在后边的徐宪章,后者邀功似的对他笑了笑。很显然,是他告知了市政府他们要走的事情。一方面讨好他和纳兰子建,一方面也让市政府的人看到他与他们两人的关系。作为一方地头蛇,还是有点头脑,把一招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运用得炉火纯青。
聪明是聪明,可惜只是小聪明。
陆山民同情的看了一眼徐宪章,看来昨天说的话,他是半点没听进去。
纳兰子建拍了拍眼镜男子的肩膀,叹了口气道“李秘书,你们宁城的治安不太好啊”。
眼镜男子神色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能够让天京直接打电话斥责市长,在天京的地位一定不低。此次前来,他身负重任,不仅仅是前来送行,更是来探听这人的态度。之前的敲诈勒索不是什么惊天大案件,这种案子在全国各个省市都时有发生,但若是此人回到天京添油加醋的诋毁宁城一番,那接下来宁城市委市政府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事发当晚市里面就开了常委会,讨论是否要对宁城进行一次严打。但考虑到此人的态度不明朗,之后又与当初敲诈勒索他的人在一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下得了决定。
“先生说的是,市里面这几天开了好几次会,上至书记市长,下至普通基层干警,全都整装待发,准备在宁城来一场彻底的扫黑除恶大行动”。
眼镜男子一边说,一边仔细的观察着纳兰子建的表情。
纳兰子建咧嘴微微一笑,“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你回去告诉你们领导,我代表宁城人民谢谢他”。
眼镜男子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含笑对纳兰子建点了点头,“祝先生一路顺风,也希望先生有空常到宁城来玩儿”。
纳兰子建哈哈一笑,回头对徐宪章挥了挥手,坐进了黑色悍马车的驾驶室。
徐宪章站得比较靠后,并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他此刻心潮澎湃,仿佛达到了人生的。
陆山民微微摇了摇头,坐进了副驾驶。
徐宪章弯腰站在车窗前,满脸不舍,眼眶含泪。“大哥,一路走好,一路走好”。!
汽车发出轰鸣声,驶上
大马路。
悍马车离开后,徐宪章抬起了身子,昂首阔步走向戴金边眼镜的男子,如果是以前,他断然不敢在政府官员面前昂首挺胸,但现在不一样了,宁城的大人物都得给自己大哥面子,一个小小的市政府秘书长在他眼里就不够看了。
“李秘书,要不要进去喝一杯,说不定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日子很多”。
男子扶了扶眼镜,露出温和的微笑,“市里面还件大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了”。
见眼镜男子驾车离去,徐宪章呸了一口,“什么玩意儿,在我大哥眼里,你就是只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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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驶出宁城,在并不算宽敞的国道上一路南行,音响里放着京剧《青梅煮酒论英雄》,纳兰子建一手放搭在方向盘上,一手随着节奏拍着大腿哼唱。
“表妹夫,怎么一上车就板着个脸啊”。
陆山民看着窗外的雪景,没有回答他的话。
纳兰子建笑了笑,“表妹夫,这种人鱼肉乡里横行霸道,收拾他你也有意见”?
陆山民讥讽道“吃人家的饭,住人家的房,花人家的钱,转身就对人家下死手,你竟然能做到心安理得,真是让人佩服”。
纳兰子建叹了口气,“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对朋友心软,对敌人也心软,对好人心软,对一个地痞流氓也心软,你也是真让人佩服啊”。
“这与是否心软没关系,要对他下手,你在当日就该直接对他下手,没必要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
纳兰子建笑了笑,“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并不是没给他机会,以你的这副好心肠,我相信昨天我不在的时候,你应该提醒过他。他今天不但没有逃走,反而主动通知市政府的人,自掘坟墓,我能有什么办法”。
纳兰子建淡淡道“表妹夫,佛祖普度众生也救不了众生,更何况是你。这个世界上没有救世主,如果有,那也只能是自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怪只能怪他太贪心了,也太蠢了。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蠢人认为天上会掉馅饼,还认为馅饼偏偏会砸中他,真是可悲、可笑、可叹啊”。
陆山民没有反驳,他无法反驳,纳兰子建的话他是认同的,徐宪章这种人该被收拾也是认同的,他只是不认同纳兰子建的处理方式,更不喜欢他高高在上随意玩弄别人的姿态。
“我还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纳兰子建笑了笑,“你想问影子会不会看穿几大家族与你的同盟”?
陆山民淡淡道“我先声明一点,我从未答应过要与他们结盟”。
“形势就是这样,你承认不承认有关系吗”。
纳兰子建关掉音响,思索片刻,淡淡道“至于他们会不会看穿,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可能性不大,但也并不是一定不可能”。
“你这
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纳兰子建接着说道“从常理上看是不太可能,你与几家的仇是事实,大罗山一战也是事实,田衡和吕汉卿并不知道结盟的事情,他们玩儿了命的想找你报仇的姿态不是表演,也是事实,在加上他们几家的重量级人物一个个因你而死更是事实,所以不管怎么看特么都不太可能看穿。但是,他们如果像我一样把豪门世家的本质看得那么清楚,产生怀疑也并不是不可能”。
纳兰子建笑了笑,“我们空前绝后的伟大伟人说过一句话,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所以我们也要做好他们能看穿的准备”。
“还有一个问题,朱家老爷子在这里面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提起朱家老爷子,纳兰子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外公退居二线多年,从不利用自己的威望为家人谋利,这一次虽然牵涉到梓萱,但最多也就限于与故交旧部提一嘴而已。作用可大可小,我也无法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可以给田家那位首长缓解点压力”。
陆山民眼皮猛的一跳,神色无法掩盖的露出震惊。
纳兰子建呵呵一笑,“不必惊讶,我好歹也是田家的准女婿,具体的情况不清楚,但通过蛛丝马迹猜一猜并不难,而且季铁军曾经是蒙家那位首长手底下的兵,你又与季铁军走得那么近,这不难猜”。
陆山民感到浑身不舒服,在纳兰子建面前,他就像没穿衣裸奔一样,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你还知道什么”?
纳兰子建笑了笑,“还知道的很多,等回到天京你就知道了”。
陆山民眉头微皱,纳兰子建看了一眼陆山民,笑道“表妹夫,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是同一条道上的,我会用事实证明给你看”。
陆山民靠在座椅上,“如果我是影子,一定会将你列在必杀名单的第一位”。
纳兰子建嘿嘿一笑,“说得没错,如果我是他们,最好是把我们两个都杀了才安心。但是他们还缺乏一个理由,在没有感觉到巨大威胁的时候,他们要下这个决心很难。毕竟我纳兰子建世家名门,又背靠朱家,杀我的风险可不小”。
陆山民看着一脸得意的纳兰子建,瞪着眼睛说道“但是,你手上有一个置于他们与死地的隐秘后手”。
纳兰子建看了一眼陆山民,呵呵一笑,“既然是隐秘后手,我现在可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个提示,这个隐秘的后手会让你惊喜”,说着顿了顿,“会惊喜得让你发狂”。
陆山民没有感到惊喜,相反,对于纳兰子建的故作神秘充满了怀疑,他坚定的相信左丘曾经对他的嘱咐,纳兰子建这个人,哪怕多十倍百倍的防范都不算多。
纳兰子建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能不知不觉中除掉我,而且又恰好能栽赃陷害给别人,我想他们应该还是挺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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