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以怎样的心情才把自己的身体耗成这样?
田恬不得而知,但完全可以肯定,傅时生是真的没有想好好活。他行尸走肉般的活了这几个月,终于身体垮了,没救了,也如他愿!
田恬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房间压抑的难受,她赶紧出去,站在院子看着快落山头的太阳,她突然有一丝抱怨。
太阳那么大,那么温暖!为什么还是照不到有些人的身?暖不了有些人的心?
没有答案!想要身心温暖的人,自会追逐太阳。想要与黑暗为伍的人,他也自有办法,就像傅时生!
田恬擦干眼泪,扫去心底的阴霾,进屋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想倒杯水,可暖瓶儿里面空空的一滴水都没有。扭头看看躺在床上的人,也不知道他多久没吃没喝了?
田恬不敢想,也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她背身从空间里倒了一杯泉水,过去坐在床边,一点点的喂给傅时生喝,直到把一杯水喂他喝完。
肺痨,也是我们后所说的肺结核,其实没那么严重可怕。只是医疗条件有限,从古至今肺痨就是被人们魔化的一种疾病,它的可怕之处在于会传染,所以人们谈痨色变!
傅时生的病,再早一点也完全可以治好。就是现在,田恬拿出空间里所有的珍贵药材,配上泉水也能救他一命,至于能活多久,就不好说了!
病能治,人难医!就他这样没有一点活着希望的人,田恬又该如何医治?
天色暗下来,田恬摸索着在屋里找灯的开关,终于在门后摸到了一根灯绳。粗糙的麻绳儿摸在手里,还没拉灯,就传来傅时生虚弱沙哑的声音。
“是……恬……恬……”
三个字的一句话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幸好刚才喝了一杯泉水,要不估计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田恬喉咙酸涩的难受,她让自己尽量保持心情平静。
“嗯,是我——”
说完,她摸黑儿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然后手上用力拉了一把灯绳儿,黑暗的屋子瞬间被照亮。
黄昏的灯光衬的傅时生脸色更加蜡黄,只有一双眼睛看着田恬时有一点亮光。
“来……了……”
虚弱的身体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让他说话,不过文弱的声音田恬也听的清楚。
他躺着,瞪大眼睛看站在床尾门后的田恬,执着又认真。
田恬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床边,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良久,才开口说话。
“为什么不早点儿给我写信?为什么不好好的活着?”
田恬也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难过、悲哀、愤怒都有,更多的还是酸楚。
他枯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即使只是嘴角轻轻上扬,看起来恐怖吓人,田恬也觉得他笑的很好看!
起码他笑,他真心的喜悦。
“活着对你来说可能很难,很煎熬!可是有这么大的勇气去死,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活着?其实活着不难,给自己一点希望,你会发现其实活着很好!温暖的阳光、多彩的花朵、美丽的风景、一些可爱或者讨厌的人都很有趣。不用想太多,每天出粗茶淡饭就行,冷了晒太阳,累了就睡觉,只是这样而已……”
他躺在床上认真的听着,一双眼睛仔细的盯着田恬一动不动,很轻微的摇了一下头。
“难……活……够了……”
这话他说的清淡凉薄,没有一丝情感,唯有一双明亮的双眼依然看着田恬。
这话听的田恬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照着他的脑袋拍两下,把他拍清醒,看他虚弱的样子,心里伤心难过!
“我有药能治好你的病,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等身体好了再说!”
“不用……浪……费药,我……”
他吃力地停下了话语,但田恬知道他什么意思?不用浪费药不想治病呗!
田恬忍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好言好语的劝他。
“不浪费,能治好你的病一点儿都不浪费!你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吃药养病就行,病好了我们再聊。”
“恬恬……不用……浪……费时间……救我……”
他这次说话很使劲儿,声音也清楚了不少,他用尽全身力气告诉田恬他的决心。
“我……不想……活着,累……”
这句话让田恬情绪彻底失控,被她死死压制的悲伤和眼泪瞬间就发泄出来。
“就你累?哪个人不累?可是再累我们也要活着,你这算什么?把自己作践成这幅鬼样子,要死还不简单吗?跳河、喝药、上吊都行,你非得把自己一点一点折磨成这样?要死的虫子还知道要挣扎几下,你这样折腾自己想要干嘛?说你,想要干嘛?呜呜……”
气急败坏的质问完他,田恬站在在床边大声哭泣,涕泪横流,她也不管不顾就用袖子擦。
躺在床上的傅时生见田恬哭的伤心,他心里也不好受,干涩的眼眶也满是泪水。
“不哭……恬……恬……不……哭……”
“你作践你的身体,不用管我哭不哭……”
田恬气急败坏的边哭边冲床上的傅时生大吼。
好一会,田恬情绪稳定下来,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傅时生。
“傅叔叔,我们活着吧!好好的活着……”
傅时生双眼含泪,从被子下伸出左手,紧紧抓住田恬的手。
“不用费心……早点儿去……见我的家人……”
家人,他的家人估计也不想立马就见到他。
“你见到家人说什么?你连个后后代也没给傅家留下,怎么去见你的长辈?”
傅时生眼角滑下泪水,慢慢的放开紧抓着田恬的手,看着屋顶不语。
田恬双手紧抓住他的手,接着刺激他。
“傅叔叔,我们好好活着,病好了结婚生子,给傅家留个后人,见到你的家人也好交代。那时候我不劝你不拦你,你想怎么都行……”
他不动也不说话,眼珠子盯着屋顶,田恬以为他听进去了。
“苦,留……在世上受罪,见到家人……我再……赎罪……”
“你怎么油盐不进,我能救你,能治你的病……”
他慢慢转头,看着田恬。
“恬恬,让我走吧……”
田恬再也说不出劝慰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放开他的手站起来,透过窗户看着漆黑的天空,田恬心情极度低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