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澄思!冯澄思!”陆辰睿边跑边喊。
等陆辰睿跑到校门口,正好瞧见林荫道前的停车位上,冯澄思正拉开车门坐上任仲达的丰田。旋即,丰田发动驶入车流。
“小少爷!小少爷!”李伯微微弯身,冲着痴痴地望着车流的陆辰睿喊道。
陆辰睿收回视线,有些心不在焉,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向奔驰挪去,天色昏暗,昼夜交替,天空呈现一抹深蓝,陆辰睿脚步停驻,望向亦步亦趋跟在身边的司机,“李伯伯,你刚才站在校门口,有看到冯澄思吗?”
“有的,小少爷。”
陆辰睿点点头,再问“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李伯手指摩擦着下巴,俨然陷入了回忆。
十分钟前,冯澄思从学校里急促的跑来,临近校门非但没有让她的步伐减速,反而愈发疾驰,她望向停在不远处的丰田,打算一口气奔至车前。
校门口的路灯发出莹莹白光,李伯站在右侧墙角边的阴影里,冯澄思从校门内窜出,被墙角的李伯吓了一跳,面露惊恐呆立不动。
李伯已过而立,身材修长常年西服,单从身形上看和冯骏较为相似。
路灯莹亮的光晕撒在冯澄思的面颊,李伯向她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往常形影不离的男孩,李伯颔首,“冯小姐好。有看到我家小少爷吗?”
冯澄思双肩陡然松懈,紧绷的胸膛此起彼伏,女孩气息不稳,“原来是李伯伯呀。陆辰睿还在后面,也快出来了。”
冯澄思往周围环视一圈,见无异状,再次开口“李伯,外公还在等,我先走了。”
“好的,冯小姐。”
冯澄思缩着身子低着脑袋,快步向丰田而去。
……
临近车前,李伯略微迟疑,带有一丝猜测,看向陆辰睿,“似乎冯小姐有些慌张。把我错认成什么人。又好像在躲着谁。”
回家的路上陆辰睿静静的倚靠在皮椅中,凝望着前排座椅靠背,一动不动。车外的霓虹闪烁着璀璨的光辉,透过深色的车膜镀上男孩思索的眉眼。
陆辰睿脑中不断揣摩李伯的那句话。脑中蹦出无数个疑问。
冯澄思是遇上坏人了吗?遇见坏人的话又为什么独独要避开他?难道是因为她特别关心自己?
但又似乎说不通。
从上周四起,冯澄思就开始魂不守舍,时不时盯着他发呆。上周五和他说,最近外面不安全,有很多骗小孩的人。周末约她一起跳舞,她也说有事。这几次放学也不和他一起走。
她到底是在躲什么人啊!
旋即,陆辰睿瞳孔睁大,有个想法从脑中冒了出来,是不是冯澄思要躲的人和他有关。
陆辰睿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咦!上周四……那不是她爸爸来学校找她的那次,就是从她爸爸来找她之后,冯澄思就开始变得反常。她在躲的难道是她爸爸?可是她爸爸不是已经和她妈妈离婚了?就算是她爸爸,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陆辰睿伤透脑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
晚九点,当冯骏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家里的大门,客厅里坐着曾华女陪冯君昊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开门声响起曾华女立马站了起来,急匆匆的奔向门口的儿子“离没离呀?到底怎么样啊?快跟妈说说。”
冯骏神色冷淡,“离了。”
曾华女像是松了口气般,“离了就好!离了就好!”她神色轻松对儿子能把任沁甩了,十分满意。红色的长款毛衣包裹着肥壮的身材,她快步走去孙子身边,在他小脸上猛亲了几口,以后孙子就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住,再也不用看任沁的脸色。
突然,冯骏把手里的西装用力往地上一甩,满脸狰狞,暴呵一声“好什么好!”扯下领带仰趟在沙发上,对母亲欢呼雀跃的样子有些厌恶。
曾华女先是被冯骏的怒吼声吓了一跳,一直默默看动画片的冯君昊更是被吓得大哭,曾华女连忙把孙子抱在怀里哄,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本就布满褶子的老脸更是揪成一团。她一直知道儿子不愿意离婚舍不得任沁,可她没想到任沁对儿子的影响力这么大。
冯骏摊在沙发上呆立不动,眼神涣散,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
曾华女试图安慰道“儿子,婚离了就离了,没什么好舍不得的。你要为你儿子考虑,你不是还有昊昊他妈。”
冯骏抬眸幽幽的望向母亲,双瞳空洞像干涸的泉眼,他苦笑一声,“呵!你以为离婚就这么简单吗?”
曾华女撇撇嘴,“离婚不就是任沁从这个家滚出去,不然还是什么?”
冯骏倏地从沙发上站起,大声嘶吼道“财产!那要分割财产!你知不知道!”
曾华女一听财产立马神色紧绷,疾言厉色,“怎么!难不成那个死女人还想霸占很多财产不成?”
“什么叫她想!已经是她的!全成她的了!”
冯骏对着地上的领带用力一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猛地往地上一砸,刹那支离破碎,水花四溅,水珠溅湿曾华女的袜子,满地的玻璃碎片刺入她的眼眸。
她再也顾不上嚎啕大哭的冯君昊,把孩子放在沙发上,快步走向冯骏,扯着他的衬衫,声音开始颤抖,“儿子,说清楚!什么叫全成她的了。”
冯骏跌坐在沙发上,“车,房,存款的一大半都是她的!”
曾华女面目狰狞如鬼魅上身,“怎么能都是她的呢?这都是我们冯家的财产,怎么能成她的呢?”
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曾华女大半辈子都在农村过着苦日子,好不容易儿子在连城混得有声有色,自己跟来享几年清福,好日子这就到头了?
没钱一切皆成空,钱是她的命呐!
“妈,你不是盼着我离婚么?你是不是忘了房、车都是任沁的陪嫁。离婚了自然也跟着姓任了。”
曾华女攥紧儿子的衣领,使劲摇晃,“陪嫁!陪嫁进了冯家就是冯家财产,她想吞下门都没有!你不是请了最好的律师?我们把他们抢回来!抢回来呀!”
曾华女来回在客厅踱步,“不行!明天我要找任沁去,我要让那个贱蹄子全都给我吐出来!”
“没用的,官司输了,法院的判决已经下了,任沁打算把这个房子卖点,限期这周之内让我们从这里搬走。”
曾华女环视着装修精致的豪宅,啪的一声跌坐在地,这栋小洋房是她一辈子见过最漂亮的房子,她记得刚来的第一天,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那股兴奋劲那股激动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官司怎么会输?不是最好的律师吗?”
“律师是最好的,可架不住骗人的小鬼。”
冯骏双眼眯起犹如被激怒的毒蛇,想起下午打探来的消息,原本让律师买通了法院的两名法官,一共三名法官买通两名本就是稳操胜券的事,谁想一名法官听完冯澄思的陈述后临阵倒戈,“该死的冯澄思!耍我!竟敢耍我!”
半响之后,曾华女眼中泛起希冀,“就算房没了,车没了,我们还有公司,公司总是我们的他们夺不走!”
冯骏呢喃道“公司,是啊!我还有公司,公司才是我的心血。”
冯骏脸上泛起浓浓的阴霾,由于工资发不出,最近已经有多名员工提交辞呈。他想尽各种办法就是见不到陆敬,冯骏眼中冒出狠厉,看样子还是得从他儿子那里入手了。
冯骏掏出手机,快速拨下几个键,“快!帮我查一下,陆敬的儿子。”
第二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李伯照例7点不到载着陆辰睿来到连城一小,陆辰睿昨天睡得晚,还有些迷迷瞪瞪,揉了揉眼睛,往校园里走去。
清晨校园,万籁俱静,学生寥寥无几。陆辰睿背着小书包,低着头半眯着眼,走在林荫道上。
忽然,一双沾满灰尘的黑皮鞋映入眼帘,陆辰睿打了个哈欠准备绕行。
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陆少爷,别走啊!”声音幽幽带着阴暗的气息,令人浑身战栗。
陆辰睿像是被冷水浇醒,霎时抬眸向前望去。
前方两米处,站着一位身穿西服的男士,西服满是褶皱,裤脚也溅有污垢,男人没系领带,衬衫最上方的两个扣子都是敞开的,露出嶙峋的锁骨,男人双唇勾起露出笑容,可惜笑不达眼底,生出阴恻恻的味道,双眼无神泛着血丝,给人一种颓废阴郁之感。
陆辰睿在男人映入眼底的那一秒,就把这个男人认出来了。
他是冯澄思的爸爸!
陆辰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认出他,虽然只见过他一面。可能是那次冯澄思在这个男人面前胆战心惊的背影让他太过深刻,也可能是这个男人浑身的阴郁之气太过浓厚,又或许是昨天在车上的那个猜测。
男人比第一次见时更加阴沉,浑身暴戾之气尽显,尽管他想装出一副和蔼友善的样子,也掩饰不了言语中的不怀好意。
虽说他是冯澄思的爸爸,但想起之前他对冯澄思的态度,实在让陆辰睿尊敬不起来。
“你是冯澄思的爸爸。”
冯骏诧异,“呦!没想到陆少爷竟然知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见陆少爷是在我家门口,就是你送冯澄思回来的时候。”
陆辰睿往周围扫视一圈,不见冯澄思的影子,大清早的他孤身一人站在学校小径上,难不成是专门在这等自己的。
陆辰睿绕行,“我还要练字,叔叔再见。”
冯骏伸手拦下,“陆少爷,我们这才刚见面,别急着走啊!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看来他真是专门在这等自己的。陆辰睿打量起冯骏。脑海中晃过昨天李伯说的话,“似乎冯小姐有些慌张。把我错认成什么人。”
昨天舞蹈练习比往常推迟了半个小时,天色昏暗。单看身形和穿衣打扮,冯骏确实和李伯比较相似。
会不会冯澄思躲的就是他。
陆辰睿双眸冷凝像似冬日霖霖而下的飞雪,看似平和却夹杂着凛冽,不言不语,静静盯着他。
“没想到陆少爷,小小年纪定力这么足,竟有陆总在商场上的风范,知道你父亲在商场上的别称吗?那可是‘冷面千君’,六亲不认呐。”
听他提起陆敬,陆辰睿虽惊讶但也不意外,看来他也是从商。但他言语中暗含的嘲讽之意,怎么都挥之不去。
陆辰睿道“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冯骏冷呵一声,戾气顿起又被强压下去,笑笑道“之前一直想请陆少爷吃饭,不知道冯澄思可有转告?”
陆辰睿思索,冯澄思确实从没和自己提过这件事,可想而知她肯定发觉了什么。不想让她爸爸刻意接近自己。
这男人之前提起陆敬,又说想请陆辰睿吃饭,陆辰睿一个小学生有什么能耐能让别人费尽心思来找寻,肯定是想通过他来找陆敬了。
遂,扬眉道“我不吃外面的食物。”
冯骏低头一笑,眼里寒光顿起,低沉的声音像穿堂而过的冷风,“偶然得知陆少和我女儿亲近,了解过后才知道我女儿很受陆少的青睐,陆少为了和我女儿能在校庆演出上一起跳舞,也付出了很多。这段时间更是连我女儿的午餐都一一包下,作为父亲对于陆少的这种行为真的很感动呐。”冯骏说的情真意切,似乎真有所感。
旋即,话风一转,“鄙人有件事想请陆少帮忙。我有笔生意要和陆总谈,可令父总是避而不见。让鄙人很是烦恼,那只有麻烦陆少把令父请出来了。我想陆少凭和我女儿的关系,应该不会拒绝吧。”话毕,扬唇一笑,目光森冷探入陆辰睿的眼底。
话已至此,陆辰睿全都明白了,为什么冯澄思一出校门刻意和他疏远,为什么周末说她有事,为什么让他看到陌生男人就赶紧跑。为什么常常看着他发呆。
“你派人跟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