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结束后,陌奎正缓缓收起手中的一枚银色圆盘。
落入法阵一段时间后,光照会成员饶了半宿的圈子也逐渐发现,明晃晃写在眼前的白符文是掩人耳目的诱饵。
“封魔法阵”真正的阵眼,正是天空中那一轮毛茸茸的圆月。
陌奎之所以选择在一个多云的夜晚捉妖降鬼,正是因为天空之上的乌云会掩盖真正的明月。只有如此,他手中这一枚“流光符印”才能变成一轮悬挂在天空中的虚假明月。
自从离开鬼斛子身边后,今天还是他第一次使用这枚传承自师尊的法器。
一经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收起付印后,陌奎转过头去,望向4头被铁链捆绑住的死灵术士。
他们终究没有吞噬足够多的人类凝结出持续战斗的身躯。
现在的死灵术士如同失去操控的木偶,背靠背,安静的坐在原地。
两根画满东陆付付印的桃木短剑顺着两头恶灵刚刚凝结出的心脏穿心而过,成功压制住了4人所有的灵能。
尽管身心疲惫,但陌奎依旧能够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虽说今晚的捉鬼行动出现了不少预料之外的波折,但最终的结果总算还是没有出现太大的乱子。
下一步,他需要做的就是趁着两头恶鬼还没有死透,将他们炼化成可供食用的丹药。
天下所有魔药形成的原理都是将一种形态的精纯灵能转化为可被人体轻松吸收的另一种形态。千年之前,齐人邹衍发现强行滞留在人间界的鬼灵完全是由精纯幽能组成。
经过长时间的探索,他总结出一种利用术法熔炼鬼魂精魄的工艺。
后世称之为炼妖术。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到了ad810年,阴阳导师们炼制丹药已经不会单纯满足于将鬼灵投入炉鼎之中。经过数百年的深化与研究,每一颗丹药在熔炼之前都需要对魔物进行颇具耐心的辨识,与此同时加入种类繁多的其他魔物,草药,甚至古神残躯。
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激发出所有原材料的隐藏效用。
这就涉及到了脑中积累庞大的学识,大脑优秀的计算速度。
一名优秀的“封妖师”价值连城,大半都体现在这里。
阴阳导师“鬼斛子”的所有弟子中,陌奎的阵法符咒之术修炼的还算可以,但是需要更高资质的“炼丹”却颇为平庸。
三十多年前,正是在这一步上。师尊“鬼斛子”尝试无果,最终将他驱逐出麾下,仅仅成为一个记名弟子。
将那一尊火炉改造而成的铜锅搬出来后,陌奎搓了搓手,从怀中取出一枚画着火焰符印的符咒。
“我本就没有太多灵根,这么多年又是遗忘又是手生,也不知道师傅教会的手艺还有多少。”
罢了...
事已至此,死马当活马医吧。
用力拍了拍脸颊,陌奎用力握紧桃木剑从两头恶鬼的胸腔中拔出。
随后他一手一个将其塞入那简易的铜炉中。用两根手指夹住符咒,口中轻声诵念阴阳学派传承下来的古老铭文...
伴随“嘭”的一声轻响,火焰从指尖升起,立刻点燃符咒。
将符咒抛入炉鼎,陌奎抓起身后一包又一包的草药骨粉抛入其中,眼看着炉中火苗从赤黄转化为深红。
他双手合十...轻声诵念。
能不能用这两头死灵术士炼出丹药,坦白讲陌奎心中并无半分把握。自己的妻子死也不去巴黎的情况下,这是他能够想出,延续她生命的唯一办法。
鬼谷子大人。
如果您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一家,保佑我的维京妻子。
还有我的维京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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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奎出生在东土大唐最为兴盛的年代。
开元盛世正是儒家思想如日中天的时候,每一个生活在大唐疆域内的凡人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爱吾老以及人之老,爱吾幼以及人之幼”等等这些儒家思想已经镌刻进入每一位大唐百姓的骨髓之中,成为一种群体共识。
因此,与葛琳成婚后,尽管雷德在这些年中给两人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但他毕竟也是自己的家人。
现在他也身陷危局之中。
当陌奎升起业火淬炼丹药的时候,距离他仅仅一墙之隔,身受重伤的雷德·血鸽被放置在厨房中央的大理石操作台上,在他的身边,罗马少女阿兰将双手插入高度烈酒之中。
经过充分的浸泡后,从中捞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钢针,与蚕丝般晶莹剔透的细线。
“稍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
看到雷德面无惧色,阿兰使用一柄剔骨小刀切开雷德的伤口,随后伸手握住细线,开始缝合他被阔剑刺穿的肺叶。
整个过程,手法相当的熟练。
葛琳站在阿兰身后不远处,面有忧色的望着穿针引线的少女。
当战斗结束的时候,雷德胸膛被唐纳德·卢马以阔剑洞穿,体内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这种伤势如果发生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是根本用不着治疗的。直接一斧敲碎他的头颅让他升入英灵殿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不是最近十几年在贵族的府邸中亲眼见过学城中的医师施展“外科手术”,葛琳完全无法想象“割裂伤口”竟然也会是一种治疗方法。
从手法来看,这年仅二十出头的年轻少女竟然要比那位当地颇负盛名的医师要厉害得多。
“葛琳大姐,你不用担心!
通过今晚的事情,我看的出来各位都不是凡人,我这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仓促之间,尼克尔森宅邸中没有麻药。但颇为幸运的是雷德现在的伤势过重,以至于他已经下意识的晕厥过去。
在昏迷状态下,阿兰割开他的伤口后首先缝合肺叶附近肌腱,待到纤维分裂处依靠蚕丝细线逐渐合拢,阿兰确认无误,开始继续缝合皮肤。
“我之前跟马丰老板提到的身份是假的。
我的真实身份是学城区钻研‘人体解剖学’的医师。只不过我们的这个学科对于圣主教会来说,确实过于敏感了些。”
近几年,学城在君士坦丁堡内如同彗星般崛起。各大学科如同狂野生长的野草般,迅速从幼苗生长为参天大树。
然而这终究是一座被圣主教所掌控的城市。
尤其教皇本尊“格里高利三世”就生活在市中心圣索菲亚大教堂中。
这使得有些“禁忌学科”在开展研究的时候需要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阿兰的全名为“阿兰·法图纳”。她从小就出生在君士坦丁堡。
法图纳家族几乎全员都是外科手术医师,到了阿兰这一辈她走的更远,开始研究起人体内器官的运作。
这门学科在学城之内被称为“解剖学”。
解剖,意味肢解尸体,而“亵渎尸体”这种行为对于圣主教会来说完全是不可容忍的。
从解剖学诞生之日起,圣主教会就以“巫师”称呼这群学士,所有在夜晚走出城外的挖坟掘墓者一律被捆绑到异端审判所中,无论学士们如何进行申诉,捆绑上火刑架后和邪神信徒一起燃烧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有压迫的地方必然会有反抗。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只要有第二个选择,无论那个选择多么糟糕,一定会有人铤而走险。
在解剖学领域,阿兰·法图纳就是这个不要命的年轻学士。
为了能够相对“安全”的获取新鲜尸体,阿兰想到的方法是以佣人的身份混入贵族宅邸,在无人看管的深夜继续自己的研究。
马丰将她卖给了唐千叶,这在阿兰的眼中堪称天赐鸿福。
首先,这座庄园远离城市,方圆数十公里内都是荒无人烟的茂密树林。
这意味着远离圣教军,以及“异端审判所”中酷刑侍僧的眼线。
其次,按照多年以来城市中的各种传闻,阿兰几乎可以肯定这座庄园周围必然隐藏着数目众多的凡人尸首。
无论骨骼亦或者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对于她的研究同样重要。如果能够找到几具死灵术士制作出的腐烂活尸...这就更好了!
现如今残存于世的死灵术士过于稀少,以至于活尸都成了可遇不可求的稀缺货品。
(所以...当第一天碰面的时候,这个小妹进入厨房,不难看出她的刀法娴熟,但并不擅长切菜剁肉。)
(原来她的刀法都是修炼在了这些方面..)
外科手术的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在这个时代中,“科学”刚刚兴起。几乎所有关于自然科学的学科都在处于摸索阶段中。
每一位学士都有自身单独一套关于学科的理解。
阿兰主要研究的方向是人体结构,辨识各个长相怪异,血肉模糊的器官在人体中究竟扮演的是何种角色。
她并不擅长治疗,仓促间拯救生命垂危的雷德...她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利用自己对于人体结构的理解强行将他的伤口缝合,停止流血。
至于后续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他自身的造化。
双手飞快的穿针引线,阿兰在短短10分钟内就完成了学城之中需要三五个人配合才能实施的外科手术。
当位于胸腔上的最后一块皮肤被精准的拼接到一起后,雷德的前胸出现了一道类似曲折蜈蚣般的凄惨伤疤,虽说全身血污的状态看似诡异,但是好歹那穿胸而过的伤口已经被完整的拼合在一起。
先民血脉中隐藏着蓬勃的生机,不停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此时也随着伤口结痂,被封闭在体内。
尽管躺在厨房案台上的雷德依旧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但好歹暂时他的生命算是保住了。
手术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当整个过程完成之后,阿兰抛下手中的针线,竟然同样感受到了阵阵眩晕。毕竟她的本职工作并不是医生,而是一名人体工程学学士。
今天赶鸭子上架,仓促间施展手术竟然能救回一条性命。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完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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