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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牢里称爷(二更)
    蚊虫扑腾,脚下偶有耗子爬过。

    耳边时不时传来呼痛声。

    刑部是个熟悉的地方。

    猫儿曾数次出现于此,助纣为虐,帮人乔装逼供。

    她此时有些后悔。

    此前每回进入刑部,她就该同衙役们搞好关系。这样日后她真的当了牢犯,也能在里边过的轻松一些。

    现下倒好,出来时两袖清风,没有带一两银子。便是想当即孝敬衙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四周漆黑一片。

    自从朝廷缩减用度,夜里的刑部大牢便不再点火把。逼供一应事务,都在白日完成。

    猫儿头疼欲裂,坐靠在墙角睡不着。

    没有酒。

    双腿发麻,她起身在牢房里溜达,便听近处有人嘶吼“走什么走,半夜不睡,再敢出声,老子砍了你!”

    猫儿立时住了足。

    便听远处传来衙役的训斥“吵什么吵,想造反?”

    监牢里再没有响声。

    过了许久,天井处渐渐出现亮光,将监牢四处映照的影影憧憧。

    牢犯们开始窸窸窣窣的活动,解手声、骂娘声不一而足,环境也端的恶劣。

    到了辰初,衙役们开始逐次往监牢里送早膳。

    监牢的早膳,不过是一碗稀粥。

    说是粥,也不过几颗米,为的是吊着牢犯的性命而已。

    待到了猫儿所在的监牢里,那衙役却一晃而过,并不驻足。

    猫儿忙忙从栅栏里伸手去拽,却扑了空,只得扬声喊道“怎地我没有?”

    那衙役转头望着她的黑脸,冷哼道“还没审讯的犯人,不管饭。”

    猫儿吃惊道“怎么个不管法?是不管早膳?”

    衙役抖一抖手上粥桶,重重强调“三餐皆不管!”

    有旁的牢犯出声支援猫儿“馊饭烂菜,不如没有。”

    猫儿叹了口气,重新瘫坐回墙根,又偏头同隔墙那一头的人道

    “我不信,刑部怎会将好好的饭菜放馊才给人吃?这不是浪费?宫里的太后娘娘可一力求俭。”

    隔墙另一头的汉子道“阁下不闻京城酒楼响应朝廷动员,将客人口中剩余积攒在桶里,每日送来刑部?朝廷不花银子的。”

    猫儿吃惊道“这……吃人口余,岂不是同叫花子一般?”

    那人叹了口气“还不如叫花子,叫花子可满世界哪都能溜达。”

    一晃渐近午时。

    衙役送饭时,果然又无她的那口饭。

    她原本失了胃口,这些日子就没再胖起来。然而没有胃口,并不代表不知道饿。

    她腹中饥渴难耐,不由向衙役催促道

    “怎地还不审我?我认罪,一审就认,绝不让官老爷为难。最好判我三年零一个月,打压我的气焰,以儆效尤。”

    衙役“嘿”的笑道“饥荒年里见过想吃牢饭的,这十来年倒少见。可你纵然再想吃牢饭,我们大人也得一个一个的审。”

    猫儿忙道“刑部尚书薛大人,我同他相熟。你将他唤来,我一五一十都招认。”

    衙役“呸”了一声,叱道“你当我们大人是什么人?随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安心等着吧。”

    猫儿“哎哎哎”连叫几声,也未引来衙役的半个回眸。

    一时周遭皆是糙汉子们毫不遮掩的吧嗒嘴的用饭声。

    猫儿腹中咕咕直叫,连叹倒霉。

    昨儿午后失火,众人忙着救火,她就没用上晚膳。

    到现在,已经误了三餐。

    她为了节省体力,将将枕臂躺在地上,栅栏最边上便探进一只手,那只手上捧着个碗,碗里盛着半碗饭菜。

    一墙之隔传来汉子的低语声“吃吧,有总比没有强。”

    猫儿看着那碗中狼藉,一时难以突破心理障碍。

    她讪讪道“我……还没审讯,不能用饭。这常例还是别破吧。”

    栅栏边上的手和饭碗便缩了回去,那汉子续道“你方才说你同刑部尚书薛大人相熟?可是真话?”

    猫儿打了个哈欠,道“上回我进来,还是薛大人亲自带的路。这回,他倒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以后有事还敢求我办,我大耳刮子抽他!”

    那汉子听闻,静默半晌,再无动静。

    用过午膳,有监牢门接二连三被打开,牢犯接二连三被带走,等再送回来时,便是接二连三的呼痛呻吟。

    猫儿又饿又累,眼皮干涩却一点儿睡不着,看着那些犯人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不由喃喃道

    “吐口吧,什么样的逼供我没见过?要不打的你爹妈不认识,要不吓的你直叫姥姥,到最后依然要招供。不如早早吐口,还能免一顿打。”

    有才被放回来的犯人哀嚎道“吐的都不能再吐,现下已是屈打成招了哇!”

    过了未时,四周渐渐回归安静。

    猫儿正耷拉着眼皮,想方设法把自己哄睡,通道里又起了脚步声。

    继而衙役的声音不远不近响起“就那处,第二个单间牢房。快着点,上官若怪罪,小的可承担不起。”

    旋即一阵急切脚步声重重而来。

    一个丫头往猫儿身畔一扑腾,大喊道“东家!”

    猫儿一个激灵,支起身子,瞧见来着却是李巾眉的贴身丫头狼牙棒,只冷冷瞟了一眼,重又躺下。

    狼牙棒看着黑漆漆的猫儿,却有些怔忪,一时不敢确认。

    猫儿再睁眼,没好气道“你没看错,也没眼瞎,正是本……小爷。”

    狼牙棒哭笑不得,将手中饭屉放在地上,先取了巾帕从栅栏里探进手,一边为她擦去面上黑灰,一边低声道“好好的姑娘家,怎地被熏成了这样?他们对你动用了烟刑?”

    猫儿冷冷道“你既然能寻来,自是该知道我的事情,又来装什么‘懵懂无知’?”

    她的眼风往外间饭屉一扫,立刻探出手,掀开饭屉盖子,将里间碗碗碟碟好菜好肉全都端进来,一边抓起一根鸡腿,一边挥手“去吧,旁的没你事了。”

    狼牙棒讪讪一笑“我家小姐不好出来,她担心你的很。”

    猫儿冷笑一声,停了嘴,伸手往自己脑门一指“她亲手送了我这个大礼,时隔三日,现在来说担心我?她人呢?上吊早早去了?”

    狼牙棒看胡猫儿嘴上不饶人,却知道自家小姐理亏,不好意思辩驳,只抬出了自家未来姑爷“奴婢今儿能进来,可是托了乔公子的脸面。”

    猫儿指一指自己“我今儿能进来,也是托了萧公子的脸面。”

    “哎哟,”她歪嘴一笑,“真巧,两位公子都是你家小姐的夫婿呢。”

    她吃尽一根鸡腿,往地上一瞧,再探手出去,将饭屉层层都查探一遍,蹙眉道“怎地没酒?”

    狼牙棒怔忪道“五福没提酒的事啊。”

    原来今儿狼牙棒能来看她一回,却是因为五福。

    自猫儿半夜被随喜送进刑部大牢,秋兰忍到第二日五更,便去掖庭,拍开了吴公公的门。

    吴公公此人,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初为了钻营前程,给过猫儿几天好脸色,导致这个不猫不狗、不人不鬼的自此粘上了他。

    猫儿进了牢里,吴公公简直要拍案叫绝,赞叹这是为民除害之举。

    继而他就想到了他的五百两。

    再后来,他的干儿五福,便带着吴公公的腰牌独自一人出宫,按照吴公公的交代,往兵部尚书府上去了一趟。

    李巾眉收到信的时候,五福已经被门房为难的哭了好几鼻子。

    彼时李巾眉为了闹腾退亲,已经度过了一哭二骂的环节。

    为了拖进度,好留出事情发酵的时间,在“三上吊”之前,又自行加了一个“绝食”的环节。

    她饿的奄奄一息躺在床榻上,实则忍不住,偷偷叮嘱狼牙棒翻墙出去买十斤水晶酥回来。

    狼牙棒便是在翻墙时,因为五福的一声喊,从墙头上掉下来,摔得七荤八素。

    于是自家小姐足足十斤水晶酥的胃口,并没有被满足。

    狼牙棒叹息道“东家,你现下好吃好喝的用着,我家小姐还饿着呢。”

    猫儿不听那些,催促道“快,去打酒。没有酒我活不下去。不用打名贵的,性子烈容易上头的就成。”

    狼牙棒只得道“东家慢慢吃,别噎着。奴婢去打了酒便来。”

    猫儿忙忙叮嘱“一小瓶可不够,至少得五斤。”

    狼牙棒的脚步声远去,栅栏最边上又探进来一只手。

    那只手手指不停晃动,是个提醒的意思。

    猫儿尝试着塞了一根鸡腿,那只手极快的捏一捏,带着鸡腿满足的缩了回去。

    待过了一阵,那只手又探过来时,猫儿便冷笑一声“小爷我来牢里可不是行善的。”

    一墙之后的那汉子一笑“在下可不白吃你,你将我供好了,我随便同你说两个消息,也能让你得了自由。”

    猫儿原本已拿了一根鸡腿要再递上去,闻言却一缩“那可不成,小爷我是一心要坐牢的。若给了你两根鸡腿就被放出去,我岂不是亏大了!”

    那汉子嘿嘿一笑,缩回了手,开始同她闲谈“听贤弟的声音,隐约是混沌初开、雌雄莫辨的年岁,怎地到处当爷?”

    猫儿并不理他,待挑挑拣拣吃罢饭屉里的肉菜,方将小盘贴着墙根从栏杆塞出去。

    一息间,隔壁汉子便将盘子接进去,将余下的肉菜吃个干净。

    ------题外话------

    等下再送上一更。今天更三更。连爆几天肝,明天真的要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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