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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宫斗心理剖析(一更)
    隐晦成亲的夜里,适合用来隐晦倾诉衷肠。

    萧定晔牵着猫儿坐在床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到了此时,却不得不先解释宫娥的事情。

    “我从没打过旁人的主意。”他紧紧盯着她,企图从她面上能看出一丝释怀。

    然而她只蹙着眉,微微垂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尖尖的下巴颏随着呼吸极轻微的一晃又一晃。

    她在紧张。

    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知道她紧张什么,尤其是他和她此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后。

    他立刻道“我……其实什么都不记得。”

    他真的不记得那些过程。

    等第二日,雨后阳光将他唤醒后,他的眼中只有臂弯里那位肖想多时的姑娘。

    她闭着眼面向他,紧紧挨着他,神情舒展。

    他那时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身体告诉他,那不是一场素瞌睡。

    后来她在他久久的凝视下倏地惊醒,将他狼狈赶了出去。

    此前的过程他不记得,此后的经历不那般愉快。

    然而他睁眼的那一刻,已美好的足够让他记在心里。

    后来他追上大军参加练兵,经过白日那般艰苦卓绝的体能训练,在夜晚的帐子里,他累瘫在铺上,一闭眼,总能想起那一幕。

    她那样心无芥蒂的枕在他臂弯里,睡着的时候,她的姿态是对他的全然信赖。

    美好的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此时他望着她,沉声道“你不用怕,我什么都不记得。”

    她抬头望着他,眼中是浓浓的怔忪。

    银红的中衣笼罩在她身上,还是她最早先的尺寸,显得有些紧。

    烛光氤氲,似在她周边描上了一圈光,显得她白日的精神头儿弱了一些,凸显出她的温柔。

    她就坐在他的床畔,发丝还是湿漉漉的模样,水滴沿着莹润的颈子划下……

    这样的氛围给了他无限的想象,仿佛他提什么,她都能柔柔应下。

    他极快的握了她手,低声道“自此你我,好好过日子,可成?”

    她瞬间恍悟,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急急挪开几步,在她和他之间拉开了一道银河。

    她清了清嗓子,哑声道“我记得。”

    他听明白,她是在回应他上个话题。

    他说他忘记了那一夜。

    她说她记得。

    他的唇边便显出笑意,道“若你能记得,自然很好。”

    她立刻接续

    “我知道,但凡这种事,作为你们男子,一定是要和稀泥。

    可是你能忘,我不能忘。

    我非但不能忘,我还要一条一条掰开揉碎,细细讲给你听。”

    他立刻翕动鼻翼。

    空气中除了她的味道,并无酒味。

    她没有饮醉。

    那样的细节,能一条一条细讲吗?

    自然,他是不介意听一听的。

    他简直太想听她亲自讲了。

    他的目光立刻热切起来。

    她再清一清嗓子,先卖了个关子“皇上喜欢怎样的女子,你可清楚?”

    怎么又扯到父皇身上了?他微微一偏脑袋,等着她继续。

    她却又道

    “你们男子喜欢的女子,是单纯没有心机,纯粹没有瑕疵。喜怒哀乐最好全然摆在明面,不用费心去猜测。”

    他微微一思忖,点点头“父皇确然中意这般女子。身在天家,见多了勾心斗角,自然希望身畔人少些心眼。”

    猫儿未曾想他说的这般直接,只顿了一顿,却又转了个话题

    “楚离雁砸了我的买卖,我本只想吓唬吓唬她,讹她两个小钱花。

    然而,她不该妨害我的自由。”

    怎么又提到了楚家人?这又与那一夜,有什么关系?

    他此时渐渐明白,她今夜要同他说的,可能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

    他渐渐敛了笑意,只点一点头“你最看重的,确然是‘自由’二字。”

    她正色道

    “我是个心机极重之人。我一旦决定出手,定然不会让对方全身而退。

    她撺掇皇后取消了我出宫腰牌的瞬间,我就想好了计划。”

    她的目光炯炯有神,神情笃定,仿佛一切全然在她的掌握之中。

    “我知她自来就中意你,在乎你。我故意用你我之事刺激她,引得她大怒,失了理智,上前追我。

    而我则一边往御书房逃,一边高喊‘我在宫变时的所为不是出风头,五殿下并非为了拉拢我而纳我为夫人’。”

    她缓缓向他倾身过去,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那般喊?”

    他的神情渐渐肃然,只沉声道“你为了让周遭人误会,以为离雁是嫉妒你宫变时所立的功劳。”

    她点一点头,追问道“我拉上你,刻意往你身上泼脏水,又是为何呢?”

    他淡淡道“是为了让她沾上‘构陷皇子可能图谋大位’的罪名。”

    猫儿一笑,向他竖起大拇指“果然逃不了你的法眼。”

    她继续道

    “这两条罪名压着她,只怕她十年内都翻不得身。

    我后面往御书房而去,便是要趁着她失去理智、激怒皇上,令皇上再也不能和稀泥。

    你该知道,我此前在御书房当过值,知晓皇上勤政、午时御书房极可能留有朝臣。”

    他点点头,目光已有些发冷。

    她看见他的神色,却笑的更欢畅一些。

    “我不但知道午时御书房里有朝臣,我还知道,御书房院外有侍卫,不可能让一对追逐厮杀的人闯入。

    我肩上被刺的伤,是在我的计划中。

    而我的嗓子……我原本并不需那般用力,然而皇上若真的要审问,我不能说话自辩,反而比我能说话,更有利。

    这一场戏里,我算计的不只是楚离雁,还利用了皇上,利用了你,利用了我自己……”

    她缓缓抬手,抚上他的面颊。

    七月的夜里,他面上一片温凉,触之便是一手的汗。

    一连说了这么多的话,她养了几日的嗓子已嘶哑的不成样子。

    她忍着喉间刺痛,竭力提高了声音“你现下还想忘记楚离雁的遭遇,忘记我的这些个心计,说什么要和我过日子的话吗?”

    ……

    秋兰端着红漆盘进了寝殿时,寝殿已一片安静。

    她向坐在床边的萧定晔行了个半礼,便一路穿过隔门的小门,将红漆盘放在桌上,回头掩了门,方同坐在床边的猫儿道

    “姑姑,汤药是五殿下专程使人寻来治嗓子的妙药。待饮过汤药,再喝些葡萄酒。酒是番邦进贡的葡萄酒,不伤身子。”

    猫儿待要开口,嗓子已火烧火燎般痛。

    她缓缓坐起身,手往前一探,越过汤药,径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

    夜已深,耳室里的宫娥见备好沐浴的水已凉,只得出了耳室,静静行到里间,同已在床边枯坐半夜的萧定晔恭敬道“殿下,该沐浴……”

    “滚!”

    另外半边的秋兰听到那头的动静,竖耳静听半晌,方挨到猫儿身畔,同辗转反侧还未入睡的猫儿悄声道

    “你同殿下,怎地了?”

    两个人,白日还好好的,夜里怎地突然都不正常。

    她忽的恍然,悄声道“是不是殿下要你侍寝,而你犯了牛脾气,惹的殿下不快?”

    猫儿唰的扯了被子,将头脸捂得严实。

    侍寝,只怕这辈子,他也不会再提让她侍寝之事。

    ……

    第二日辰时,猫儿坐在重晔宫正殿前厅的桌案前,正在绞尽脑汁画一回陶瓷妆盒图册。

    彼时猫儿已打发秋兰外出宫道上寻了一回她的旧图册,自无结果。

    先是随喜带了一队宫娥进来,毕恭毕敬问候道“这些都是靠的住的人,夫人按例可挑两名一等宫女,两名二等宫女。”

    猫儿摆摆手。

    在一旁侍候笔墨的秋兰代为回应“姑姑身边不喜欢人多,有我一个便好。”

    随喜却不敢真带着宫娥们离开,只得指着最前头的四个道“你两个在前厅侍候,你两个在寝殿侍候。”

    猫儿“啪”的将笔管拍在桌案上。

    恰逢此时,萧定晔下了早朝回宫,瞧见正殿里这僵持的一场,立时蹙了眉。

    随喜如见救星,忙忙上前,悄声道“殿下,夫人身边不愿意加宫女,并非奴才不……”

    萧定晔抬手止了他话头,沉声道“先带走。”

    随后站去桌案边,同猫儿道“换身衣裳,随我出宫。”

    猫儿一愣,想不通这位皇子是何打算。

    心中又一跳,莫非昨儿夜里他被她的心机恶心到,打算一了百了,直接放她出宫?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认识一个人,可能是一瞬间。

    放弃一个人,也可能是一瞬间。

    说不得她就是得了这一瞬间的好处。

    她立刻回了寝殿,将银票往身上一揣,随意取了几件换洗衣裳塞进包袱卷。

    心下却有些着急。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她没有时间同旁人道别。

    此时秋兰已跟着她进来,见她包袱卷里只收着今日换下来的中衣,以及还未来得及放进柜子里的几件衣裳,不由好奇道“姑姑是要同殿下出宫避暑?”

    每年六七月,皇子们去行宫避暑,皆是常例。

    猫儿来不及同她细说,只将银票抽出几张,嘶哑着声音交代道“你一百两,五福一百两,白姐姐一百两。作坊不搬,还在那里,出了宫来看我。”

    秋兰听得心头一团浆糊,猫儿已经挽了包袱皮出去,站在前厅等萧定晔。

    未几,这位皇子换好衣裳出来,瞧见猫儿站在大厅中间,不由蹙了眉。

    他几步近前,伸手一拽,她的包袱皮便被拽离了手,往椅上一丢,牵着她便往外而去。

    猫儿终于意识到她想多了,脚下踉跄前行,扭头对着追出来的秋兰嘶吼道“银票……先别送出去……”

    ------题外话------

    今天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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