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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如何是好
    胡允德听吴夺都这么说了,“好吧。你呀,啥都好,就是好像少了点儿年轻人的锐气。”

    “德叔,咱们这一行,太锐了容易折。”

    “哈哈哈哈。好了,你继续睡吧,我也该睡了。别说,和你聊了几句,我也不那么兴奋了。”

    吴夺挂了电话,却一时又睡不着了,而且晚饭吃得早,肚子感觉又饿了,干脆下了床,又去下了碗面吃。

    吃完了面,又玩了会儿手机,到两点多才又睡着。

    第二天,吴夺去到大雅斋,发现那卵白釉罐已经摆出来了,不过“春景楼阁图”还没挂;古画这东西,只拆开一部分看到款印比较快,可是重新装裱,那还得需要些时间。

    枢府瓷卵白釉缠枝牡丹纹罐洗掉油漆,干干净净,再摆到显眼的展柜里,那感觉可真是不一样了。

    吴夺来的时候,章成锦也在,正在和胡允德一起站在展柜前。

    “说曹操曹操到!”章成锦看到吴夺近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元青花、枢府瓷,这两种元代好瓷,你可都捞过了!”

    “章老,这都是碰上了,要是洗出个元代民窑的粗瓷罐子,那我可呆不住了!”

    胡允德插嘴,“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要低调。”

    “你的奖金,允德提了,我觉得可行。”章成锦接口道。

    “章老······”

    “诶?这就别客气了,不过可能得晚些日子,等到东西出了再兑现。”章成锦旋即抬抬手? “不说这个了? 走,小吴? 去我办公室? 还有件东西让你看看。”

    “好。”吴夺看章成锦挺开心的样子,心说估计他可能最近也收到什么好东西了。

    胡允德也一起去了。

    章成锦取出了一个书画盒。

    吴夺一看是书画? 心头不由一动,想到了已经露出真相却还没重新裱好的“春景楼阁图”;莫不是? 章成锦恰好也得了一幅元文宗或者柯九思的作品?

    结果根本不挨着。

    这是一幅大立轴? 设色纸本,晴峰叠翠图。

    有款印。

    “康熙辛卯六月,麓台祁笔,年七十矣”。

    钤印三方? 一方“王原祁印”? 一方“麓台”,一方“画图留与人看”。

    “王原祁?”吴夺也不由惊叹了一下,虽说不是元文宗、柯九思,而且年份只是清代,但王原祁的名头却很大。

    如此大尺幅的立轴设色山水? 若是王原祁的真迹,眼下那也是能冲千万的东西!

    王原祁? “四王”之一。

    书法上有“二王”,指的是王羲之、王献之父子;而在绘画上? 有清初四王。

    清初有四位著名画家,艺术思想上慕古? 将宋元名家的笔法视为最高标准。这种艺术思想? 受到了很多画家的认同? 更重要的是皇帝也很认可,于是四王便被尊为画坛“正宗”,对清代画坛产生了深远影响。

    王时敏、王鉴、王原祁、王翚。

    四王的画作,正是以山水为主。

    王原祁还是王时敏的孙子,所以他受到了高水准的艺术教育,从小就临摹宋元名家的真迹。

    王原祁最推崇的,是元四家之一的黄公望,也就是《富春山居图》的作者。他的画,受黄公望的影响也很明显。

    不过,到了王原祁晚年的时候,虽然在笔法上仍旧借鉴黄公望,但是已然具备了自己的风格,正所谓“化古为新”。

    挂在吴夺眼前这一幅“晴峰叠翠图”,从题款来看,是王原祁七十岁的作品。

    吴夺并没有看过王原祁的真迹,也不托大,便伸出手来轻轻触摸,借此一听。

    结果,这幅画,是仿作!

    又是金声振的仿作!

    而且,和高仿任伯年的钟馗图时间差不多,也大约在三十年前。

    吴夺似乎有点儿明白了,“章老,这······”

    “实话实说。”章成锦笑道,“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首先这不是王原祁的真迹啊。”吴夺说完这话,并没有继续,而是停了停。

    章成锦接了口,“那是什么时候的仿品呢?”

    “纸是老纸,墨是老墨,笔墨也能做到质朴圆厚,苍秀滋润,但是,总觉得少了王原祁晚年画作那种耐人寻味之感,而且虚实之间,气韵不足······咳咳······”

    吴夺说着,不由咳嗽了两声,这生生往外挤词儿,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他咳嗽的时候,章成锦和胡允德都没接话,而是耐心等待他说。

    吴夺只好继续说道,“所以,我感觉不是老仿,有可能超不出几十年去。”

    章成锦连连点头,“看来,你感觉任伯年钟馗图中的六幅,有可能是金声振的手笔,是真有托底的东西。”

    吴夺一听章成锦都点出来了,“章老啊,实不相瞒,这一幅山水,我感觉更强烈。毕竟,金老爷子最擅长的,就是山水。”

    章成锦轻轻“嗯”了一声,上前取下了这幅画,然后轻轻卷起放回了书画盒。

    胡允德见章成锦将画收起来了,便点了一支烟,微微叹息。

    “来,坐下说。”章成锦压压手。

    三人坐到了沙发上,吴夺一看胡允德抽着烟,也点了一支。

    章成锦缓缓开口:“这幅画,确实是金声振三十年前的高仿。我收来的时候,虽然不是真迹的价钱,可以不算少。当时我还在燕京,后来这画,关知鱼看过。”

    吴夺心想,关知鱼指定是看出来了。

    “这位老爷子也不说不真,只是阴阳怪气地来了几句,我一听就知道坏了。”

    章成锦略显唏嘘,继续说道:

    “四王的真迹,每个人关知鱼都有,他如此反应,那定是不真了。于是,我就索性倒着追查,终于让我查到了,是金声振的高仿。

    不过,第一手收这幅画的人,等我查到的时候,已经去世了,这叫死无对证啊。而且,在行里打了眼,本来也只能认了。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金声振,不过我却了解到了很多信息。

    三十年前,金声振已经崭露头角,但是画作的价值,肯定和现在没法比。那两年,他的父母先后得了癌症,耗费巨大,他为了父母,便高仿了一批名家书画。确实赚了不少钱,也请了不少名医给他的父母治病。

    后来我认识了他,从来没有提过我买这幅王原祁《晴峰叠翠图》的事儿。提的话,我自己丢人,他也尴尬。

    当然,我不知道他仿过任伯年的钟馗图,而且还在卖出之后流到了倭国。允德回来给我说起小吴你的猜测,我才联系起来。

    既然你们对钟馗图有了怀疑,那我买这幅王原祁《晴峰叠翠图》的事儿以及查到的金声振的事儿,还是告诉你们吧。”

    章成锦说到这里略略一顿,看向吴夺,“小吴啊,此前我已经给允德说过了,这是单独说给你听的。就这个情况,你之前提出的直接问他,那肯定不合适了。”

    吴夺点点头,又道,“但不管什么原因,作伪骗人是不对的。”

    “你说得对。”章成锦也点点头,“现在的问题是,面对这六幅钟馗图和金声振,我们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