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沅汐缓步走到殿门前,目光看着衷心守候还算勤快的梓芸,
腾出左手微掩着嘴唇,神态已是有些慵懒。
梓芸几乎是在同时屈下身子,“奴婢见过主子!”
“嗯,几时了?”
梓芸赶紧回话,“主子,已是过了丑时,”
“丑时,可不早了,”秦沅汐轻颔首,小步踏出门外。
等走下石阶,秦沅汐终还是忍不住浓浓的倦意,略隐蔽的打了个哈欠,将眸光朝天空移去。
这夜与她来时不一样,此时的月亮已是被云层掩盖,是连繁星也是淡了许多。
主仆两人十分默契,在夜色下并未过多的谈论,拧着灯笼一前一后快步朝云夕宫走去。
秦沅汐封号云熙郡主,这云夕宫之名,不必多解释,正是取自名和封号。
此时时值夜深,盛夏夜竟是让秦沅夕着锦缎的稚嫩手臂有些许清凉。
入云夕宫,进了卧房,她附在窗棱边上朝外边的朦胧眺望了须臾。
再回头瞧了梓芸一眼,秦沅汐将怀中揣好的书本拿出来,仅将其中自己要的那书捧在手里,又是低头静静琢磨。
梓芸小心侯在身侧,好奇依旧使她在不经意间瞟了几眼,很快又规矩站定。
不知为何,看这记录久了,秦沅汐心底又是泛起一阵疑惑,总觉得这其中的说辞有些虚假。
但也只是短暂沉默,随即索性将全部书册关在身侧的柜子,上锁锁好。
“时候也不早了,替我梳妆更衣吧。”
“是。”
梓芸躬身,等秦沅汐坐下,上前开始替她解下头饰。
铜镜中娇俏的可人依旧眉头紧锁,就好似那闺中愁客。
秦沅汐有意眨了一下眼,“梓芸,你说……,这世上当真有死尸产子吗?”
全文的记载,她仅疑惑在此处。
按理说这等不吉利的现象若是没有发生,自然不可能记录在册的,有这些文字,自然就证明了其中的可信度。
可秦沅汐依旧半信半疑,她年纪尚小,亦不曾听过如此可怖之事。
梓芸手上的动作微顿,随即陷入了少倾的凝思。
刚略看几眼,梓芸是明白自家主子所言为何的。
事关皇孙,她也不能说三郡主是鬼婴吧?
许久,梓芸随意笑了笑,“……也许,那为母的人刚死的时刻,恰好就是孩子该出世的时候吧?或许……难产?”
“嗯,你的猜测倒不假。”秦沅汐微微颔首。
伴随着心底宽慰些,脸上一副这猜测和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的模样。
再起身,梓芸配合地走在前边,替秦沅夕宽衣。
“……主子,”瞧着秦沅夕脸上盘算算计的脸色,梓芸终还是轻唤出声。
“何事?”
梓芸咬着嘴唇,终于是探究道,“主子,三郡主性子确实是散漫了些,可主子对郡主一直十分要好的,郡主对您这个长姐也还敬重,如今为何要这样?要是陛下怪罪……”
“哦?梓芸你觉得我一向对三妹很好?”秦沅汐嘴角微扬了些,却是对后边的话恍若未觉。
“是这样…”
梓芸肯定地点头,手上开始忙活起来。
“你能看出这些就对了,毕竟我是她都长姐,姐姐都不待她好,谁会待她呢?”
秦沅汐神秘的笑笑,并没有将心底的话全部说出。
若姐姐都不待她好,那岂不是不堪为人姐?
待梓芸替自己褪下外衣群,秦沅汐身间便只着一身中衣,“好了,我要歇息了,你也早些休息。”
“奴婢告退!”
因为夜深,身子也是十分疲累,秦沅汐上了塌,入眠极快。
见此,梓芸终于是小心关上房门,退开去了偏殿。
……
翌日晨。
房间依旧静谧,艳阳光辉透过窗户散在书桌上,亮起一片温馨。
向来早起的秦沅汐依然在酣眠,尊荣的她此时躯干卷着被子,俯身趴在床,睡姿难得显得不雅。
房门被轻微打开,一名宫女缓步走近,附耳在床边轻唤了几声。
沉眠下的秦沅汐轻微耸肩,有些勉强地挣开眼,正好是瞧见眼前的小宫女。
“唔…,紫茵啊……,几时了?”
秦沅汐将脸埋在枕间,似在迷恋其中的温暖祥和。
“主子,已经巳一刻了。”
“哦,”秦沅汐迷糊的点点头,随后已是清醒不少,“这么晚,那今早就不去给皇祖母请安了,……反正三妹从来不去也不见有事。”
“今日早怎么不见梓芸?”秦沅汐未起,漫不经心地折叠眼前的被褥一角。
紫茵回道“回主子,梓芸今日开始休沐。”
宁朝皇宫上下,小到宫女奴婢,大到太医御厨,均实行轮班休沐制,而梓芸这样的贴身心腹,身份尊贵些,是月中有五日休沐。
“如此……,”秦沅汐稍仰起头来,歪着脑袋想了想,“去把她叫来,然后服侍我更衣。”
“是。”紫茵眸中闪过一丝古怪,也不等待,快步往殿外走去。
她得快些,不然可能就要去宫外寻人了。
秦沅汐也不知迷糊间在床榻趴了多久,等穿衣洗漱完毕,又才吩咐紫茵退了出去。
坐在桌前,她将昨日的那书拿出,放在眼前反复观摩,闭目凝思。
殿外宫道,梓芸满脸不情愿,却是万般无奈的往回赶路。
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十分笃定。
她感觉自己的五日休沐又要凉凉了。
梓芸到云夕宫做事已是两年,因为在大郡主前侍奉,受尽了和她一齐入宫的姐妹们的羡慕,她自己自然也是万般受用。
可后来她不笑了。
自从成了大郡主的贴身丫鬟,梓芸第一次月中休沐便被主子无情的占有。
起先她还高兴的,毕竟这也说明自己在主子前显得重要,主子离不开她。
可后来她不高兴了。
那么多辛勤的加工日夜,她连一分俸禄都不曾拿到。
后来在苦不堪言下梓芸忍无可忍旁敲侧击提醒了郡主一次,然后……
然后她每五日休沐拿到几文钱……
梓芸不是出生什么大户人家,也不是商贾之家,但她也有母亲,也有嫁妆要的。
虽说云夕宫一月俸禄并不少,两年的积蓄已是够大把花销,但她想出宫去玩耍。
她倒霉到就只有每逢年关才难得休闲回家一趟。
虽然大郡主明面上还算善待下属,但谁心中都知晓,若是有什么忤逆或者端倪过失,郡主行事还是一个严厉的主,那体罚能把你治到后悔来世。
站在门外彳亍感慨了须臾,梓芸小心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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