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存忠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这些在外面瞧热闹的人,却是神色冷漠,似乎丝毫不干自己的事。
见大家兴致不高,杨存忠心里纳闷,莫非他们已经忘却了此事?
百姓们尚不知道这里间内情,先是见这知县轻易认了罪,后又见杨元帅直接将其穿了琵琶骨,边境之地的人,见惯了血腥,对这般刑罚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们对知县的死活没有半点在意,当下只想知道,那些个失踪的安丰女子,如今怎么样了。
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
虞允文见自家主帅像个愣头青一般,竟然把这应是群情激愤的事情,弄得快要冷了场,急忙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杨存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把这人的所作所为,告知予大家......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杨存忠从堂上起身,踱步走到了县衙的门口,路过汤思退身旁的时候,还朝着他膝盖踢了一脚,痛的他倒吸冷气。
“诸位!我乃是辖庐州安丰二地军队的主帅,杨存忠!”
“相信诸位今日来这县衙,是接到通知了......没错!本帅今日正是来查办,这两年前安丰女子失踪一案的!”
“以前也有百姓朝我这儿告过状,但是当时我人微言轻,虽然知道了此事的幕后黑手是谁,却因害怕他的权势,所以没有立即将其查办......”
“在这里,我要对这些告状的百姓们,认错!”
朝着人群低下了自己的脑袋,杨存忠脱下自己一身盔甲,然后又高声朝着他们说道:
“等我说完了这事,我便吃个五百鞭子,就当是我对不住各位!”
县衙里边的人闻言,都有些被触动,杨元帅这般身份,也用如此下策来惩罚自己。
就连刘备,也没想到杨存忠会来这么一招,心中对其好感又回来了几分。
“鞭子的事,待会儿大家等着看就是了,我继续刚才的话说。”
“刚才说到,我已经知晓了这幕后黑手是谁,那今天我就告诉诸位,此人就是庐州城里的恩平候,钦宗皇帝的小舅子,仁怀皇后的亲弟弟,朱景焕!”
“是他,为了巴结颍州金将完颜俟,勾结安丰县令汤思退,将咱们安丰的女子,哄骗去了颍州!”
这话一出,便是一片哗然,之前不是说去的军营吗?怎么又变成去颍州了?
若是真的在军营,还有个盼头,但要是去了颍州,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一些女子的家属,等了两年却等来这么一个结果,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开始这哭声还算克制,但随着哭泣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伙似乎全部陷入了这哀伤的情绪中,哭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萍儿,我的萍儿......”
“小君,小君啊......”
“原本说好过了十五就去你家提亲......罢了,珍儿,你我终究是缘浅了些......”
......
安丰的百姓们,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但一天没有个确切的说法,便就有一天的希望。
哪怕这希望是那样的渺茫。
如今杨存忠亲口说了出来,逼得他们不得不去面对现实,这城中百姓此时在哭声中,不断地和他们的亲人进行告别。
这哭声响彻天际,也传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乐婉本就是女子,对这些姑娘更是同情的紧,在这般情境下,已是靠着刘备的肩膀,垂泪涟涟。
当然,不止是乐婉,刘备和杨存忠,以及他们身边的军士们,也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哭声越大一分,县衙中的朱景焕和汤思退两人,心中惊惧便越大一分。
“诸位!”眼看局面渐渐失控,杨存忠强打起精神,大声把人们的情绪给拉了回来。
“诸位!我深知你们的感受,我与这些姑娘们虽然素味蒙面,但是,身为你们的父母官,她们此般遭遇,实比杀了我更让我难受!”
“今日这县衙里的两人,便是此事的罪魁祸首,一会儿我就让人将他们绑出来,任由大家处置!”
“至于咱们在颍州城里的姑娘......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咱们皇上在临安与金人宣战的事情,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亲自带人杀过河去,只要有一个安丰的姑娘还活着,我就一定把她带回家!”
说到这里,杨存忠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接着说道:
“此事之所以会再被提起,并非是我杨某良心发现......而是这件事情,传到了皇帝陛下的耳中,陛下震怒不已,要求我一定要给诸位一个说法!”
“不管犯案的人是谁,陛下告诉我,只要是查了出来,绝对不能姑息!”
“哪怕他是什么皇亲国戚,哪怕他是什么进士文人!”
“陛下告诉我,打仗,是为了让你们日子过得更好......若是大家过得生不如死,那这仗,不如不打!”
“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所以诸位,皇上也是时时刻刻在心里念着你们的啊!”
“就让我们朝着东边的临安府,叩谢陛下圣恩吧!”
说完,他第一个带头便跪了下去,一旁的虞允文心中感叹:
自家元帅平日里那副不懂国事的样子,都是装的吧。